没热闹可看,布鲁主仆重回岗位,伏案的继续伏案,发懒的继续发懒。
丹尼尔提笔继续抄录桌前药品,邦妮则在营帐里有一会儿没一会儿的伸展筋骨。
时光静静流淌,安详静谧,正如同他们在布鲁家度过的每一个午间。
***
“你现在位子爬得不错啊?”欧文活动着被尚恩解开的双手,“当到伯爵了。”
尚恩不答,而是替欧文倒了杯热饮。
“茶?”欧文接过,“总不会是酒吧?”
尚恩:“大中午呢。”
那就是水了,真无趣,欧文心想,慢吞吞啜了口热水。
“怎么忽然回来?”显然伯爵的心情尚未平复,“这么多年了……你……”尚恩喉头滑动,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欧文见了他这模样就想笑:“当年我误会你与父亲,负气离家。我不能回保护区,我在那里没有亲人,但一想到巴尔人对族人的压迫,我又不愿继续待在王都。之后便与那些无法在王都任官职,又无法回保护区生活的族人一样,待在城里,混迹街头。”
尚恩点头,他对这些并不陌生。欧文离家后,父亲四下找人,欧文不在保护区,就只能待在城里了。有人通报他的行踪,但欧文何等机灵,他有心躲,众人根本找不到他。他像蛇一样,无声无息穿梭在大街小巷,恣意爬行,熟稔每一寸土地,又滑不溜手,没有人能抓得住他。
寻人的消息传开,大家都知道,彼得侯爵的次子隐身在街头。原因众人不知道,有人传说彼得侯爵是为了视察城中伊利亚人动向才将儿子放在那里,有些巴尔人则担心欧文是彼得放出去,打算将来要领导伊利亚人革命。
但这些谣言很快都被推翻了,会这么说的都是没见过欧文的人,见过的,对欧文下了简单的注解:“早年离家,混迹于市,与父兄大相径庭,对国事漠不关心。”、“是个混吃等死的混蛋,好在彼得侯爵还有一个儿子有用。”
“十多年一别,你成了和父亲一样优秀的将领,我却仍是街头混子。”欧文自嘲。
尚恩没接这话,而是问:“你为什么忽然愿意回来?”
“前阵子我遇上父亲了,”欧文说:“我知道你们的计画了。”
尚恩惊:“你见过父亲了?”
欧文点头,“前阵子我发现几个外来者踏上我们的领土,我们这里最不需要的就是外来者。这群外来者,有海盗,也有布鲁家的人。那布鲁家的人相传是家族里的叛徒,布鲁家的协寻通知都发到我们这里来了,要我们帮着找人,我能不将他们的行踪通报军队吗?我和父亲就是在这个机缘下碰上,他便将事情都跟我说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你打算……”尚恩心如擂鼓。
“还用说?”欧文狡黠一笑,眼神却无比坚定,“当然是与你们并肩。”
尚恩眉头一舒,眼底有暖意浮现,却只说了:“欢迎回来,兄弟。”
欧文的笑容一闪即逝,“要是当年我没有这么冲动离家,就不会白浪费这么多光阴在外面……”
尚恩:“你一点也没变。”仍旧是落拓不羁的样子,甚至因为在街头没人管束,愈发狂放。
“你却变挺多的,”欧文端详他,“虽然你以前就是一副乖巧斯文样,但现在,又多了几分压抑约束。而且你气色不太好,是为了驭下,才刻意板着脸吗?但我也没见父亲这样……”
压抑约束,尚恩在太小的年纪承担太重的责任,他思虑重,心情郁结,人渐渐阴沉,
身陷名为星落城的巨大牢笼里,他明明有各种方式逃脱,却选择最艰难的一种,他自己将牢笼的钥匙锁了起来。
“父亲也没什么变,可能人到了一定年纪就会这样,”欧文回想,“说起来,这次我回来最想见的是……”欧文话声忽顿,一动也不动,仿佛忽然被雷劈到,惊恐万分,只见他瞪大眼睛看向尚恩身后,任何人看见他这副表情都会想知道他到底看见了什么而跟着回头,尚恩也不例外,他回头顺着欧文的目光望去。
“说起来……”丹尼尔的笔在空中一顿,“有件事我想不透……”
“什么?”邦妮伸展完筋骨,在一旁替丹尼尔整理药瓶。
丹尼尔抬起头,“泰勒是尚恩的亲生妹妹?”
“是啊,”邦妮似乎很习惯丹尼尔这样想到哪就说到哪,头也不抬的回:“怎么?”
“同父同母的亲生妹妹?”丹尼尔再次确认。
“他是这么说的。”邦妮将一些药瓶收回药箱。
丹尼尔想了想,又问:“他们的母亲是在十三年前过世的吧?”
邦妮手一顿,她这时才意识到蹊跷,“……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