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个梦,谢萧舟有一瞬惘然。
他披衣起身:“孤睡了多久,可有什么要紧事情?”
四喜连忙去柜中取了大块的干帕子来给他擦拭头发:“思阳来过,她等了殿下一会儿,见殿下不醒,她不能离开王府太久,便把话同奴婢说了。”
四喜仔细将思阳告诉他的话一字一句地复述了一遍,四喜是知道谢萧舟对兰珮莹有心思的,说完了,他觑着谢萧舟的脸色道:“殿下,臻郡主说她不想争宠,又说殿下是舍得之人,奴婢觉得臻郡主八成对殿下有些误会,殿下其实面冷心热,以后殿下见到臻郡主的时候,不妨笑一笑。”
谢萧舟默然许久,就在四喜以为他不会回答了,跑去放帕子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轻轻一声:“孤试试看。”
四喜心里一动,他小心翼翼地挪到谢萧舟身边:“臻郡主已经知道殿下没有婚约了,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做?”
谢萧舟回到书房,随手翻开一份公文:“孤只是想让她知道而已,她既知道了,就够了。”
她说她不喜欢争宠,她不能接受沈彦瀚身边有一起长大的通房,那么前世他封了桑舒婉做贵妃,当时她的心一定为他痛过吧。
重生七年来,他以为前世的执念他都已放下,现在才发现,唯一放不下的,是她。
他想让她知道,他再也不会要桑舒婉了,虽然这对今生的她而言,大约并没有什么意义。
谢萧舟手上的这封公文是关于科考的,他的目光落在字迹上,不知想到什么,他将那封公文合上,抬头吩咐四喜道:“去告诉张轩,继续盯着夏子濯,再派人去好生查一查他过去的生平,他的一切孤都要知道,孤要的是一个绝对光明磊落的青年才俊。”
他再也无法忍受如桑景泽沈彦瀚之流伤害阿莹了,只有襟怀坦荡的真君子,才能配得上她。
他会亲自为她挑一个最好的男子,懂得爱她,呵护她,乃至容忍她的一切。
这个男子要家世简单清白,最好孑然一身无牵无绊,这样她嫁人之后,依旧可以如未嫁般自由自在,顺遂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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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极宫殿试已经考过了,礼部尚未放榜,因为殿试只排名次不再刷人,所以满城的准进士们这段日子既因为中了进士而兴致高昂,事实上又无事可做,故而会仙楼的诗文会一经推出便大受关注,每日都有人上门来打听具体事宜。
到了诗文会那日早上,安逸又派人去确认了一番,上一科的状元和榜眼,两位翰林均表示会如约而至,可是潘梓檀这个探花郎却不能来了,据说是病倒了,怕过了病气给旁人,不便前来。
因为潘梓檀临时不能来,明王府的进士管家刘茂典又去山西办事去了,安逸怕自己一个外族的女子出面接待,会让两位翰林爷觉得自己被轻视,便央求兰珮莹前来押阵。
会仙楼今日客似云来,从二楼往上所有的雅间都被定了出去,安逸别出心裁地在雅间靠走廊的一面隔了一层半透的纱帘,里头能看见外头,外头看不清里头。
这些雅间里,有各家年轻的小娘子们,只能隐约看见里头衣香鬓影晃动,虽说难免又男女授受不清的嫌疑,但因为是桩雅事,她们的爹娘便都睁一只闭一只眼了。
还有些上了年纪的夫人太太们,有心榜下捉婿的人家,正好借此机会相看一二。
会仙楼宽阔豪华的大厅里早已准备好笔墨纸砚与上等美酒,才子们如过江之鲫般涌入,这些壮志满怀的准进士们,或纵情谈笑指点江山,或借着酒劲挥毫泼墨,写诗作词,殿堂中随处可见高谈阔论的风流才子,满目皆是洒脱畅快。
夏子濯姗姗来迟,虽然他衣着朴素,一身布衣青衫,入内仍然引得不少人侧目。
概因每一届科考,年轻中第者都十分稀少,今日来者大多数都是而立之年,甚至不惑之年,为数不多的少年才子中,数他年轻挺拔,面容清隽俊美。
夏子濯本不想来的,后来听说上一科前三甲也会来,才匆匆赶来了。
本朝重翰林,非翰林不入阁,因而凡入翰林者,几有望为储相。
夏子濯出身寒门,因为无钱游历四方,对比世家读书人,少了些阅历,他不确定自己这次殿试能否被直选入翰林,如果不能,难免要考庶吉士,若是能同前辈翰林交谈几句,对开阔眼界大有裨益。
兰珮莹隔着帘子看了一会儿外头的热闹,听见两位翰林爷到了,她便同他们见了面,送上了从王府库房中精心挑选的礼物,每人一方古砚,一只珍品狼毫笔,表达了谢意。
两位翰林受宠若惊,再三婉拒,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