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这边天宝将军夫妻阖家美满。再说世祖在御花园花厅之上,一共摆了四个席位。每一席旁边设一几,几上设炉瓶三事,焚着御赐百合宫香。又有八寸来长、四五寸宽、二三寸高的点着山石、布满青苔的小盆景,俱是新鲜花卉。又有小洋漆茶盘,内放着旧窑茶杯并十锦小茶吊,里面泡着上等名茶。一色皆是紫檀透雕,嵌着大红纱透绣花卉并草字诗词的璎珞。
原来绣这璎珞的也是个姑苏女子,名唤朱贵儿,姿色无比,乃是张丽华义妹,也就入宫。因他亦是书香宦门之家,原精于书画,不过偶然绣一两件针线作耍,并非市卖之物。凡这屏上所绣之花纹,皆仿的是秦、汉、魏晋南北朝各名家的折枝花卉,故其格式配色皆从雅,本来非一味浓艳匠工可比。你看这花侧,皆用古人题花之句,或诗、或歌,不一,皆用金绒绣出草字来,且字迹勾踢、转折、轻重、连断,皆与草书无异,亦不比市绣字迹,板强可恨。他以前不仗此技获利,所以天下虽知,得者甚少,凡世宦富贵之家,无此物者甚多,当今便称为“慧绣”。
上面一席是世祖明皇帝,萧皇后对坐,也好看见。东是张丽华,西是朱贵儿。世祖于东边设一透雕应龙护屏长足长榻,靠背、绣枕、皮褥俱全,唯恐张丽华不适。世祖明皇帝自己歪在卧榻上,与三个女子说笑一回,又自取酒樽一饮而尽,向那皇家戏台上照一回,又向那萧美娘、张丽华、朱贵儿笑道:“恕我老了,骨头疼,脑袋放肆,容我歪着相陪罢。”三妃道:“陛下说的什么话!”张丽华又命琥珀黄金坐在榻上,拿着美人拳捶腿。榻下并不摆席面,只有一张高几,却设着花瓶、香炉等物。外另设一精致高桌,设着酒杯匙箸,将自己这一席设于榻旁。每一馔一果来,先捧与世祖看了,喜则留在小桌上,尝一尝,仍撤地上。两边大梁上,挂着对联,张着四聚七玻璃芙蓉九彩百穗灯。每一席前竖一柄漆干倒垂荷叶,叶上有烛信,插着彩烛。这荷叶乃是錾珐琅的,活信可以扭转,如今皆将荷叶扭转向外,将灯影逼住,全向外照,看戏分外真切。窗格、门户上全挂彩穗各种宫灯。廊檐内外、两边游廊都罩灯棚,将各色玻璃、料丝安置好。或绣、或画、或堆、或抠、或绢、或纸诸灯挂满。
世祖看看这戏,心中无意,为朱贵儿道:“贵儿,除了朕,你和谁最亲?”朱贵儿道:“除了陛下,就属姐姐最亲了。”世祖闻言,长叹道:“如天下之人就如你们三人及成都、颖儿等一般,朕自然欢喜。可是,如今天下大乱,盗贼猖獗。方才你说,除了朕,最亲的人是丽华。可是在朕的梦里,李渊犯上作乱,欺师灭祖!仅仅从血缘理论,除了朕的儿子,只有这个表弟和朕最亲,但是他却背叛朕。”萧皇后说道:“陛下,目下鱼赞老将军出战,已然平定了唐壁,打下了金堤关,收拾瓦岗寨指日可待。那时节,李渊有千万个胆子,他也不敢犯上。”张丽华也说:“陛下,你是圣人可汗,千古一帝,就是汉高祖刘邦也不能和你相比,你又何必被这些反贼流寇伤心?”世祖闻言,说道:“还是几位爱妃晓得朕。要说起这些贱民,实伤朕心。朕年少时东征西讨,平定四方匪盗。如今,朕开运河、行科举、筑长城、扩建粮仓、修建东都洛阳及江都扬州,四方叛逆一战而尽数灭亡,万国来朝称朕圣人可汗。朕不明白,这些天下的贱民为何反朕呢?”时盖庄在旁,世祖问曰:“小庄,朕让你死你死不死?”盖庄道:“君要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世祖又问道:“如是你父亲叫你死,你死不死?”盖庄道:“父要儿亡,儿不亡是为不孝。”世祖闻言,说道:“你们看看,这才是真的好臣子!可是,朕何尝不是这样对天下的?如今这些贱民,朕给他们饭吃,朕希望他们活下去,可他们起来反朕!你们说说,这事情送到那个朝代说得通?”
盖庄道:“陛下不必担心,料想鱼将军破了金堤关,拿下瓦岗寨指日可待。那时候,卢明月、梁师都之流的鼠辈必然闻风丧胆,可一战而擒。”张丽华说:“陛下,江南地域广大,民生殷实,然反王不过窦建德、萧铣、梁师都三路,且地盘不大。既然麻叔谋开通大运河,陛下应当借机南巡,安抚百姓。先收拾了这三个逆贼,而后攻打北方反贼,扫平四海。”世祖道:“御妻所言极是,朕这几日也在寻思当召何人随同朕下江南,又有何人留守北方,剿灭反王。”盖庄道:“陛下,此乃军机大事,何不召宇文老尚书来,一同规划?”世祖道:“爱卿所言极是,朕观朝野上下,唯独宇文一家具是忠良,来人啊,速召宇文老尚书、天宝将军、天静公主、宇文崶、龙骧将军前来。”左右得令,忙召宇文氏一家前来。拜舞已毕,世祖问道:“崶儿,小凤凰在此地如何,可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