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
铜号声。
那是陈生熟悉的声音,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维桑的军营。一声号响,那是集合的命令,虽然音色略有不同,但那确确实实是铜号发出的声音。
他努力在彭易之的搀扶下站起身,树林中却窜出了十几名全副武装的骑兵。准确的说,他们骑着的并不是驯鹿,而是一种他们在之前的人生中从未见过、也从未听闻的动物,后来他们才知道,这种动物被称之为马匹。它们有着比驯鹿优秀许多的负重性能和速度,也不像驯鹿那般娇贵。但当他们第一次看到马匹的时候,许多少年兵仍然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为首的两名骑兵像是侍从,他们举着一柄即使骑在马上也能高出头顶的骑枪,骑枪枪头的下方系着一张三角旗,旗帜上绣着一朵红色的玫瑰花。他们的身后跟着的是三十多个拿着长杆武器的步兵和一名身着华丽甲胄的骑士。陈生震惊于他们构造奇妙的装备以至于忘了该向少年兵们下达命令:防御或迎击。骑兵们穿着的都是由整块儿钢板铸造而成的胸甲和显然是由钢板组合而成的复合胫甲,那名贵族的胸甲上甚至还雕刻着银色的花纹或铭文一类色装饰。那根本就不是维桑的冶铁技术能够达成的境界,在此之前,即使是陈生这样的官长也不过只能穿着由铁皮片拼凑成的札甲和科林斯开面盔,对于腿部的防护更是几乎没有。
“无需拿剑!”为首的侍卫高举自己的骑枪,绣着红玫瑰的三角旗在风中飘扬。“尊贵的卡尔加里王国1国王雷耶斯·艾伯特治下,柯蒂斯堡伯爵2里维拉·诺顿之子莫里斯·诺顿男爵驾到!”
侍卫喊话所使用的语言是阿基拉古语。
一切都说得通了。陈生心想,关于巴别塔3的传说,十七人报告书,斯多葛派学者在威远城大圣堂日日夜夜争论不休的那些学术难题,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愿朱庇特保佑您!”陈生努力大声喊了出来,即管他的嗓子和肋条骨还在发疼。毫无疑问,比起身边这些跳海时为了减重而丢弃了几乎所有随身物品、只穿着亚麻衣裤而显得衣衫褴褛的少年兵,还穿着甲胄和罩袍的陈生显而易见是他们的领头人。这句话是维桑人日常问候的礼节性用语,如果维桑人当真和希罗人同文同种,巴别塔的传说也应当属实,这样一来信仰的宗教也必然相同,不过陈生也说不准,他不得不承认,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多多少少有一些赌运气的成分在其中。
“愿朱庇特保佑您!”侍从简单的回了一句,这句话让陈生感到无比的舒心,至少他不用像在漆吴山上一样直面那些异教徒了。但令陈生感到奇怪的是,他们所说的阿基拉古语口音似乎就像是嗓子眼儿里卡着一口痰。“善良的亚特兰蒂斯教门徒,我们在清晨收到了村民的报告说昨天的风暴将你们吹上了柯蒂斯堡伯爵领所辖的海岸。你们是商人、匪徒还是军队?我们现在正在和谁对话?”
“尊敬的大人,我们是遇难的旅人!看在朱庇特的份儿上,请给予我们一些帮助!我们在海难中失去了自己的船只和行李,以及半数以上的同伴!”陈生的脑袋还没来得及转过弯来,只能仓促的编造着借口。
“和贵族说话之前,应当先自报家门,这是最为基本的礼仪。”那名穿着雕花胸甲的莫里斯男爵走上前来,对陈生说道。“你的口音让我感到很意外,那是密涅瓦城大圣堂的老古董祭司们的口音,或许你也曾受过教育?你可是某条商船的船长?你们来自何方?”
“我名叫陈生,是来自幽冥海4南方的商人。”陈生的大脑飞速思索着,幽冥海是南海道以南大海的称谓,或许希罗用的也是同一个名称?可千万不能暴露了祖国的存在啊,陈生心想。只要有那么几千个这样骑着高头大马,穿着板甲的骑兵在维桑登陆,只穿着简陋护甲的维桑人恐怕会比在蒙鸠依人的战象面前败的更惨。“我还需要再强调和重申一遍,莫里斯男爵,”陈生张开双掌,在空中小幅度的摆动着,“我们没有任何敌意,只是像您所说的那样的普通旅行商人。如果您能给我们一个可供修整的容身之处,我们可以支付您报酬。如果不能,希望您不要介意,我们很快就会离开您的领地。”
“这就奇怪了,幽冥海是古书里才会使用的地名,现在人们更愿意称其为‘银河洲’。而且如果你来自南方,为什么登陆的地区不是塔罗斯5或是奥弥尔6?”
“这...您看,我们来自于哪个国家又哪有那么重要呢?重要的是,我们需要您的帮助,而我们显然也有偿还您恩情的能力和机会。”陈生磕巴了一下,把话题从出身的国家上扯开。他根本不清楚‘塔罗斯’‘奥弥尔’究竟是什么地方,他对这块大陆几乎是一无所知,只要莫里斯稍微细问几个问题,他就会当场露馅。
“我恐怕拿不定主意,但我得把你带到柯蒂斯堡去,你们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