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声巨响发生在午夜刚过,神明并没有搭救他们!占行简从舱底跑进舱室的时候脑袋上裂开了一个很明显需要缝针的大口子,喷涌的鲜血几乎把他的左眼给盖住。“舱底破了一个大口子!船要沉了!所有人上甲板!上甲板!把舢板都放下来!跳船!跳船!”
少年兵们虽然曾经是上阵杀敌的军人,但说到底毕竟是孩子,而蒙鸠依人又怎会有大海啸这般可怕?占行简话音刚落,少年兵们一窝蜂的挤出舱房,手忙脚乱的往甲板上冲。陈生的脸已经憋成了绛紫色,但他并没有自顾自的跑上甲板逃命,而是掉头冲进了舱房深处,一面寻找他的副官刘峻辰,一面找他的那箱金锭。
“东西我拿上了,团长!”陈生猛一回头,发现是扛着箱子的陆晴和彭易之。陈生大步走上前去,船板已经倾斜的厉害,他每走一步都感到艰难,在地面上横流的秽物弄得他的鞋底异常湿滑,三不五时就会摔上一跤。陈生并不言语,只打开箱盖,粗略的检查了金锭是否还完好无损之后,陈生急迫的问两名少年兵:“你们两个,看见副官了没有?可知道副官在哪里?”
“没有...我们没有看见!”因为周边的环境嘈杂,陆晴几乎是扯着脖子回答了陈生。
强忍着反胃和恶心带来的烧灼感,陈生狠狠地跺了跺脚:“你们先上舢板,我去找副官!把金子保护好!听见了没有?”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曾经引以为豪的冷静、理智和对情势的正确判断正在离开他的大脑,但他唯一能够想到的事情是,他不可以就这样把刘峻辰丢在这条摇摇欲坠的三层桨座战船上自顾自的逃命去,如果他那样做了,他便不再是他自己了。
彭易之一把抓住了陈生的罩袍后襟,对陈生大声的喊叫道:“您别去!我去找副官!您快和其他人一起上舢板吧!我会把副官找回来的!”风,雨,都气势汹汹的在黑夜中磅礴咆哮,只消彭易之一张口,水粒便击打在他的舌头上。
陈生却挣开了彭易之拽着他罩袍的那只手,自己径直穿过了已经被呕吐物、尸体和血渍弄得一塌糊涂的舱房过道。而当他背着摔得浑身是伤的刘峻辰从舱门出来时,冰冷的海水已经淹没到了他的膝盖。刘峻辰处于一种不省人事的、荒诞而又滑稽的状态,略显肥胖的身躯不由得让陈生回忆起了他还在国防军校时背着一麻袋沙土进行的耐力训练——唯一不同的是,刘峻辰比那一麻袋泥巴重的多。那真是个最糟糕的夜晚,可怜的副官嘴里散发着呕吐物和鲜血的铁锈味,呻吟声活像一只引颈就戮的猪,先前他在杂物堆中重重的摔晕了过去,左手小臂毫无疑问也撞断了,只是背着刘峻辰,陈生都能感觉到断骨在他左臂中阻挠而鼓出的那一块儿凸起。他尽全力护着刘峻辰,试图不要在次弄伤这可怜的南海道胖子,好不容易才把他扛出了舱房,来到了甲板上。目力所及,海上至少有三条舢板被放了下去,舢板上的人高高举着火把,火把上的油脂燃烧发出的火光在漆黑的海面上飘摇着,却给陈生点亮了指路的明灯。一条舢板可以带上二十号人逃生,但是其他人在哪里?他们是否超载使用了舢板?占行简曾经多次告诉陈生,如果有紧急情况发生,也一定不能让舢板超载,那样他们死在海上的可能性更大;或者说还有多余的逃生舢板,只是上面的人在风雨中来不及点燃他们的火把,以至于陈生没有看见?又或者说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人获救,三条舢板甚至没有坐满,更多的人只是因为那冲击而就这样殒命在了北陆号的船舱里?刚才去寻找刘峻辰的路上,他确实看见了许多的尸体...
陈生没有再思索这些困扰着他的问题,现在显然也不是担心他可怜的部属的时候,因为第三次冲击来临了。船舱内灌满了海水,在海面上勉强维持漂浮状态的北陆号被海浪裹挟着上下摇晃,撞上了又一块也是最后一块礁石。这致命一击几乎完全把北陆号撞成了两截。陈生和像一滩烂泥一般的刘峻辰直接被掀飞了出去,直被掀进大海中,把他的的佩剑也甩丢了。他在海里努力挥舞着双手,试图保持漂浮在水面上,一边还要拉着不省人事的刘峻辰,努力把他的脸翻到海面上,让他不至于因为溺水而憋死。
身上的衣服成了累赘,海水浸湿了陈生的衣物,让他行进极为困难;他的力气逐渐消耗殆尽,死死拽着刘峻辰的手指头也一点点变得僵硬。陈生的嘴不由自主的张开了,灌满了苦涩的海水。
他会死吗?陈生心里这么想着,也许就和那个叫彭易之的小子跟他说过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