麾下这些集结起来的兵马大部是各部官佐将校的亲兵家丁,他是知根知底的,这种仗完全是能打的,那就赌一把,即便突袭没有得手,那他们也能稳妥的退回沈阳,到时候再休息也不迟。
下定决心后,张承荫便令梁汝贵所部继续为大军开路,向抚顺方向搜索攻击前进,还专门嘱咐,求稳莫求快。而后全军不顾疲劳、转向抚顺。
前进的路上,女真侦骑不断,但数量却很少,完全不像大军左近的侦探覆盖范围应有的侦骑的密度。所以,张承荫命手下精锐家丁,数次出击,总算抓回来个活的,当下一审问,原来女真军大部已经开拔,他们只是后卫的侦骑。努尔哈赤怕明军突袭,所以才将侦骑撒到沈阳中卫左近来。
如此,再结合自己麾下夜不收的查探,确定了这一消息的准确性,张承荫就有点急了,如果女真军撤出了抚顺关,再打可就不好打了。当下便将‘求稳莫求快’的事忘在了一旁,命令全军加速奔袭,务必在女真军撤出抚顺关前揪住他们的尾巴。
结果已疲惫之师、又兴兵冒进的张承荫就被努尔哈赤教做人了,只不过这个学费属实的太贵了。
四月二十一,两军在抚顺关城下遭遇,张承荫所部被逐步诱敌深入又以逸待劳的女真军迎头痛击,张承荫、颇廷相、蒲世芳、梁汝贵及以下将佐战殴五十余人,几近全军尽灭。
消息于四月二十四凌晨传回京师,朝廷上下就再也没有人有闲心管天津的事了。抚顺一战,辽东近四成的主要战力和近半的机动力量就被努尔哈赤给打没了,辽东局势一下子就让朝廷上下全都紧张起来。
要说努尔哈赤这般的人物明庭就没人关注吗?当然有,别人不提,但有一个人却是盯了他很多年了,这人便是现任御马监提督少监兼东辑事厂监督太监、东厂暗探系统的实际掌控者、内廷司礼监掌印太监李恩的干儿子李铭。
四十四年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立国时,满朝文武都认为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一个蛮夷愿意立国就立呗,跳梁小丑、沫猴而冠而已。但李铭却是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又一次亲赴辽东。
原来在万历四十年,建州女真与乌拉部交恶时,李铭便注意起了这股新兴的势力,并且还亲自赴辽东做相关布置,努尔哈赤于万历四十四年在赫图阿拉立国称汗的情报就是李铭布置的暗桩第一时间回报的。
李铭对努尔哈赤的野心和对大明的仇恨有着深刻的认识,万历十一年李成梁剿灭古勒寨和莽子寨的事情,李铭可是已经调查的清清楚楚,连努尔哈赤接受敕书和授封的前后也都仔细的了解,甚至努尔哈赤自万历十一年至今是如何借助李成梁和辽东明军逐个兼并对手、统一建州女真、慑服海西女真的种种都已清楚掌握。
正是努尔哈赤的坚毅、果决、还有长达三十年的忍辱负重使得李铭注意到了他,并认定他是个危险的人物,进而发动东厂暗桩不断的、无条件的支援叶赫部与其对抗,而后更是不顾东厂暗桩在国内潜伏的保密原则,直接指示东厂潜伏在兵部的暗桩命令辽东驻军干涉努尔哈赤在万历四十三年五月对叶赫部的偷袭。
但问题就在这,李铭花费大量精力对努尔哈赤严防死守,就差明着动手清剿了,可明廷官方对于努尔哈赤的野心却浑然不觉,而且给出了完全相反的结论。
从努尔哈赤的发迹史来看,他可谓是明廷辽东镇一手扶持起来的。
最开始,努尔哈赤所属这一支应该算是女真各部中最心向明廷的,而他的祖父觉昌安、父亲塔克世更可谓是明廷忠实的走狗,虽然死于明军手中,但明廷觉得死了个把奴酋算不了什么,给了努尔哈赤补偿,便以为他依旧会像起父祖一般感恩明廷天恩,继续效忠,完全不顾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是如何影响努尔哈赤的。
自万历十一年,明廷归还努尔哈赤祖、父遗体,并给他“敕书三十道,马三十匹,封龙虎将军,复给都督敕书”开始,辽东明军就给与努尔哈赤各种支援,而努尔哈赤的演技那也是一直在线,将一条绝对听话的、死忠于明廷的忠犬模样演艺的是入骨十分,谁跟明廷较劲,他就对付谁,接连为明廷除掉有威胁的部落。可是有心人其实完全可以看出,他又何尝不是借着明廷去逐个铲除自己的敌人呢?
但问题是历任蓟辽总督和辽东巡抚竟然全都看不出,都像是提线木偶一般给与了努尔哈赤无条件的信任,在万历四十三年现任蓟辽总督薛三才还在给朝廷的奏报中称其“唯命是从”。
李铭与薛三才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判断、还有东厂暗桩的奏报结合到一起也曾让万历皇帝有些愤怒。
蓟辽总督位高权重,他是有权利看到东厂暗桩的详细密报的,可是在东厂详细的评估后,薛三才依旧认为努尔哈赤像他那冤死的爷爷和爹爹一样都是大明的一条好狗。可就是这条好狗在没有请封的前提下,在薛三才的奏报上报后仅六个月,努尔哈赤就立国称汗了。
这还不是万历皇帝生气的主要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