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书心里道何必用装?顾相本就是一副趾高气昂、盛势凌人的模样,自己的父母和大哥哥都怕吓成了什么样子,竟都是他所作的戏罢了,虽说是为了娶自己,可这代价也太大了……
婉书冷脸以对,淡淡道“父亲和大哥哥怜惜家人,并未将丞相的打压告诉咱家的女眷。”
顾靖萧兀自坐直身体,言语间夹带恭敬之意,认真道“洛大人与小洛大人心疼爱护妻女,才使得书儿没有怨恨顾某,顾某定然好好学习这项优点。”
婉书忍俊不禁笑出声来,眉宇间的冷意瞬间消失殆尽,只留下脉脉温情流淌在其中,忽而之间,她又想到今日小侯爷如猎场围猎之事,眉目间又生出一丝颓废,失落道“顾相处处算得明白而仔细,却不想横生枝节,贤妃今日戏言改了这历来春蒐的彩头,我今日瞧见小侯爷下场了,不是我自视甚高,隐隐觉得小侯爷下场这事与我有关系,只怕……”
“顾某知道。”顾靖萧迅速打断婉书要说的话,眉宇间漠然冷淡,一丝笑容也瞧不见,语气之中夹杂翻滚着怒意,目光沉沉看向婉书,淡淡道“这件事,还要多谢贤妃在陛下面前提了一句,最重要的是小侯爷对你的真心可鉴,想要夺得这次的彩头,让陛下为你二人赐婚。”
婉书这下是真的从石杌上跳了起来,膛目道“是你让贤妃在陛下提出这个彩头?这又是丞相的什么谋算?”
顾靖萧面色不动,慢条斯理道“自然是激将法。”
婉书已经无法用震惊来表达自己的情绪,顾靖萧如今也不过是才过了弱冠的年纪,怎么就如此的老谋深算,甚至连后宫妃嫔的力量他都能借来使用?!她颓然坐回石杌上,脑子里和心里只剩下对顾靖萧的佩服和敬畏,这样的心思,这样的手段,自己以后又怎么是他的对手。
顾靖萧唇角蕴藏隐隐笑意,循序渐进,为婉书梳理自己这一路走来的步伐“先且不说赵衍良能不能够夺到这彩头,就算他夺到这彩头,陛下也不会同意这桩亲事的,反而我还要谢谢他。”
婉书微微疑惑“丞相这是什么意思?”
“多谢他如此卖力,这样一来,还能逼得陛下做个抉择。”
婉书还是不懂。
顾靖萧深邃如大海般的眸子仿佛透露出蔚蓝的光芒,深邃到了极致,缓缓道“书儿,你猜陛下会舍得你这颗牵制顾某的棋子吗?顾某认为陛下是舍不得的,陛下如今年岁颇大,自然要想尽办法牵制顾某,你大哥哥是他看重的重要之人,陛下他绝不会将你这么有用的棋子嫁给赵衍良,反而赵衍良如果去求娶,陛下还会将你赐婚给我。”
婉书轻咬下唇“陛下乃天子,心思岂是丞相能琢磨透的?”
顾靖萧好整以暇,笑道云淡风轻“书儿只消和顾某静待几日,自会见分晓,到时候,有了陛下赐婚,书儿就是顾某名正言顺地未婚妻子,与别人再无干系。”
见顾靖萧如此笃定,将自己一家子人算计得完完全全,婉书心中骤然生出一股怒意,又气得站了起来,怒目而视道“丞相未免也太自视甚高了,倘若陛下没有如丞相意料的这般赐婚,那我此后就是忠远侯府名正言顺的大娘子。”
“他休想!”
顾靖萧倏地变了脸色,同样也拍案起身,高大颀长的身材将阳光全部遮住,将纤细柔弱的婉书护在自己的影子之中,像是已经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眉目间有着冰冷,又有着如海深情和坚决的执念,语气中带着怒火,断定道——
“这辈子赵衍良就去做他的春秋大梦,你洛婉书只会是我顾靖萧的妻子,饶是我算错了,饶是陛下赐婚将你嫁给赵衍良,我顾靖萧也要从忠远侯府将你抢过来。”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少时,婉书读到这两句诗直觉得可笑,她生来冷漠通透性子,见惯太多男欢女爱,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至死不渝、白首到老的爱情,可是此时此刻,她看着顾靖萧的眼眸,那双清澈眼眸如同银月之辉,独自闪烁着黑夜中,单单这样瞧着,婉书便觉得自己腿软到几乎站不住,只能扶着面前石案。
顾靖萧并不给她反应过来的机会,步步紧逼,走到她的面前,继续认真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也知道你心里因为我这么算计而生气,我更知道你心里在乎你的家人和洛府的门楣,我自然可以不顾你父亲和大哥哥的处境,直接去你家提亲,也少了这么些许谋划和麻烦。可是我得顾着你,顾着你的父母兄弟,免得他们收人白眼和非议,我顾靖萧看重的女子,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陛下赐婚无人敢置喙一二,在这之后,我必定会携十里红妆上你家求亲,八抬大轿娶你进我顾家的大门,要你堂堂正正地成为我的大娘子。”
婉书颤抖着嘴唇没有说话,不知怎的,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两行清泪自眼睛中滑落,纷乱了她的视线,可是在这纷乱之中,她又看到顾靖萧的目光,他的目光有着让人安定的力量,婉书在他眸光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春日里的韶华春光,此时此刻,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