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书垂眸想了想,一首阿娇皇后的《长门怨》跃然于心。
埙声幽幽静静地飘然响起。
吹埙时候的婉书眉目温婉极了,埙声幽怨沉然,丝丝缕缕绕过几人的心弦,每一个音符随风而逝,诉说着绝世佳人的凄凉与哀伤。
曾经金屋藏娇的宠爱,后来幽居长门宫的悲痛,这位女子过得何其坎坷。
埙声中,带着绝望与孤寂,但是隐隐中透露出凄厉的挣扎,仿佛历史画卷之上,那幽居长门宫的陈皇后奋起挣扎,想要逃脱出深深如海的宫门,想要去问一问那九五之尊上的帝王,为何如此薄情狠心?
可是这埙声却在挣扎的过程中弱了下去,在如火如荼的挣扎时忽然放弃了,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断断续续,而那历史画卷上的女子终是看不破这人世间的男欢女爱,死在对丈夫的期冀之情中。
到最后,几乎调不成调,曲不成曲,只剩下哀怨的呜咽,绝望地呼出生命中的最后一口气。
芸卿和小淮听不懂这是什么曲子,只是觉得这曲子格外的悲伤和哀怨,听得她们怔怔发愣,满心委屈压抑着,两人几乎要哭了出来。
流萤曾是大户人家的姑娘,自然听得懂这《长门怨》。
此时她面色冰冷,眼眸泛红,语气冰冷地道“天下男儿皆薄幸,当初是武帝许下金屋藏娇的誓言,到头来也是他自己忘记了金屋藏娇的誓言,废了陈阿娇立了卫子夫做皇后,可见这儿女之情实在不可信。”
婉书意外地瞧了两眼流萤,不由地陷入沉思,又想到今日顾相突然出现自己面前,同自己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还给自己送了个劳什子定情之物。婉书忍不住收紧自己握着埙的素手,轻轻咬着下唇,羽睫轻轻地颤抖着,心中只觉得是顾相一时卓了魔,才莫名其妙地出现。
顾靖萧可是当朝的辅国丞相,又从来没有见过自己,还曾与自己的兄长有过龃焐,那日还在洛府摆了好大的威风,怎么可能是瞧上自己了。
婉书越想越觉得气闷,从枕头底下掏出那块玉佩拿在手心里仔细翻看几遍,心中隐隐来气,便为了泄气似的地往床里砸去,可心里又怕真的砸坏,所以没有使多大的劲儿。
砸完之后又觉得不舍,婉书倾身又将玉佩捡了回来,将陶埙放回小淮的手里,扬扬手似有些倦懒,沉声道“都下去歇息罢,我困了,想就寝了。”
三个丫鬟们熄灭了蜡烛放下床帐和帷幕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窗外月华澹澹,氤氲着夜间的风霜露华,婉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辗转难眠,心里恍惚着总是能想到晚上回家发生的事,想到那个人不顾礼仪与规矩闯进自家的马车,想到那人根本不认识自己,还喊自己‘书儿’,想到那人不管自己愿不愿意,便应将这块令牌给了自己。
窗外似是吹过一阵冷冽的东风,吹得树上雪花扑朔飞舞,婉书微微阖上眼睛,那样高大颀长的身影又立刻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冷漠的眉眼,霸道得不容自己拒绝。婉书翻身坐了起来,瞧着手中的‘定情之物’,脸上又羞又嗔,自语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靖萧一出现在婉书的生命中,婉书便觉得哪里都能瞧见顾靖萧的身影,一向冷静自持的婉书也会开始发呆,开始失魂落魄,开始魂不守舍。
洛母自以为是婉书感慨年后要搬离浣溪院,所以才时常发呆,便有心多抽了时间来陪婉书说话。
又忽忽过了十几日,自那日之后,顾靖萧也没有出现,婉书心中不免起了怒气,她越是想忽视掉心里那样异样的感觉,那感觉却越是强烈,萦绕在心头怎么忽视也忽视不掉。
此时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临近新年,盛京里家家户户日渐透出新年喜庆的气氛,到处都是红福高挂、张灯结彩的欢闹,洛府里自然也是如此得热闹,婉书年后独居的小院子也在此时宣布完工。
完工当天,洛母察觉出婉书这几日情绪都不太对劲,便想着带婉书去新院子参观一番,也好缓解缓解婉书这几日莫名的情绪。
这次院子的修整显然是花费不少功夫和银钱的,院子正门前新修了一道小拱桥,两边同桥底砸开池水清澈透明,定睛一看水中私有鱼儿在欢快的奔游,使得这院子看上如同江南水榭般漂浮在水上,处处透露着清雅和别致。整个院子坐北朝南,进门还特意修着一道垂花门,绕过抄手游廊和庭院,便是三间正堂,此时正堂还未取名,洛汉康的意思是让女儿婉书自己取,毕竟她的书法和文采皆是不凡。正殿旁侧往前各有一间耳房和两间抱厦,再绕过正堂进到里间便是婉书的卧房和书房,院子虽然占地不大,但是五脏俱全,俨然比正规的院落还要整齐规范。
这倒让婉书心中震惊了一番,毕竟自己的父亲一向都是提倡勤俭持家,此番这院子的整修一看就是耗费了不少财力物力人力,所以婉书的心中不免对父亲的用心很是感动。
洛母看着这院子的整修笑而不语,执着婉书的手,温声道“走,再去看看你的卧房整修得如何。”
婉书的卧房在院子的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