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对于入朝为官一事杨震仍颇为抗拒,但架不住邓骘的百般相劝,终于勉为其难同意出仕。
当时,官场上许多人都以为杨震不过一介夸夸其谈的腐儒,并无什么真正的治世本领,还等着看他的笑话,然而不过两年时间,杨震的功绩足以让所有朝臣汗颜。他在荆州刺史任上仅短短一年,便一举肃清了荆州官场的推诿之风,在其治下荆州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随后又出任东莱太守,东莱屡遭洪涝之灾,民生困顿,百废待兴,杨震采取宽税赋,兴商埠的政策,不到一年又将东莱从颓败之中解救出来。
如今邓骘推举杨震入朝为三公,也是不无道理的。杨震在地方郡县功绩斐然,擢升三公也是理所当然之事,不会招致非议。还有更重要的一层原因,邓骘虽然未明说,但邓绥心里却十分明白。
放眼如今的朝堂,文武百官已然分成了两派,或与邓氏牵连甚深,或与刘祜君臣一体,各有私心,已然渐显朋党之争的态势。陆珩去后,张谦又被流放,朝中实无可统领百官之人。若要找一个这样的人物,还须是亲后一派的人物,否则若是被亲帝一党占了先机,邓氏一族在朝中的影响力将更加式微。
这样看来,杨震真的是一个最为合适的人选了。
“杨震······”邓绥沉吟道“倒确实是个可用之人。如今太仆之位空缺,那就让他暂任太仆一职吧。”
“如此甚好。”说罢,邓骘突然神色犹疑起来,支吾道“为兄,还有一事······”
邓绥诧异的看着邓骘道“何事?”
迟疑片刻,邓骘这才硬着头皮问道“你应该亦有耳闻,近日来关于你与耿将军之间的流言甚嚣尘上······”
邓绥颇有些意外和生气道“哥哥也相信那些流言了吗?”
“我当然是不信的,”邓骘言辞果断的否认,转而又语气委婉道“但是众口铄金,如今甚至有好事者以此为由,编成了儿歌,坊间黄毛小儿竞相流传,如此下去,难免折损汉室清誉。所以为兄还是要问你一句,这话旁人都不敢问,也只有为兄来做这个恶人,那日在玉门关,你究竟······”
那日在玉门关,年轻美丽的太后与气宇轩昂的将军共度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恐怕是惹得那些喜欢搬弄是非的人无限遐想的事情。可偏偏对于那一夜,邓绥始终三缄其口,未曾对任何人透露过分毫。
如今,面对来自邓骘的质疑,苦涩和无奈齐齐涌上心头。
这一生走了很久,走了很远,以至于青春年少时的芳华岁月,在邓绥的心底已经渐渐了无痕迹,但在心里某一处角落,有一泓清亮的泉水,却一直被小心翼翼的守护着,历经二十余载风起云涌,始终未曾沉没。
那便是二十年前的半月泉。她相信自己此生再也不回重新去到这个地方,可谁又知道,她在那里留下了一缕执念,自始至终从未离开过。
在二十年后的玉门关,她终于放下了那一缕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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