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陛下这些年日理万机,无暇恩施。臣妾打算选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请陛下移步御花园湖心亭,让这些宫人采女们各展才艺,陛下可坐观秋荷,赏乐舞,消遣一二,陛下以为如何?”
只言片语间,邓绥便让刘肇无从拒绝,可是对如今的刘肇而言,秋荷,乐舞,佳人,都不过是乏味的意象。他抬眼看向邓绥,沉沉问道“皇后不如直言,你,徐防,你们所有人忧虑之事,无非是皇嗣罢了,朕说的对吗?”
邓绥站起身来郑重的回答道“皇嗣之事,始终是社稷安稳的大事,况且如今边境尚未十分安稳······”
“不必说了,这些朕都知道。”刘肇冷冷的打断了她。这些话,变换着不同的辞藻,从不同人的口中说出,他已经听了无数遍了。他厌恶这种感觉,这种感觉仿佛是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要安排他的身后之事。他最信赖的臣子是这样,现在他曾经最喜欢的女人也是这样。这让他更加厌恶。
这样的话,邓绥也不是第一次说,只是以前,当刘肇面露不悦时,她不得不识趣的停止劝谏。可是如今刘肇日益孱弱的身体,还有来自冀州城外虎视眈眈的匈奴人,让她不得不继续说下去。
“陛下,您见过血流成河,白骨森森吗?”邓绥的双眸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声音温柔却又沉重“臣妾见过,在塞外的沙场,那些穿着汉军甲胄的年轻人,一个又一个,倒在匈奴人锋利的长刀下,也许千里之外,某个僻静的村庄里,他们的父母,还有妻子,正在望穿秋水等着他们归来,而他们残破的躯体却永远留在了远离故土的一片不毛之地······”
“别说了,”刘肇用有些疲弱的语气缓缓打断了她,嘴角拂过一丝讽刺的苦笑“看来朕若不纳妃不生子,就成了汉室的千古罪人了。”
邓绥低下头去,轻声道“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你的提议,朕允了便是。”刘肇冷冷的丢下这句话,随即缓缓闭上了眼睛,摆手道“朕累了,皇后请回吧。”
邓绥默默起身跪安,她知道此时此刻,刘肇大概已对自己厌烦至极。就在退至殿门时,刘肇的声音幽幽在背后响起“皇后,莫要忘了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也请转告邓骘,朕,还在呢······”
像是一盆冰水陡然浇灌了下来,彻骨的寒意从头顶蔓延到全身,邓绥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着答道“臣妾,谨遵陛下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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