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手里那枚精光夺目用来佩戴在胸上的饰物,惋惜地叹了一口气——真是好东西,可惜没有戴的机会。那些江南女人,把这样的东西戴在胸前,是个什么光景呢?
也不怕羞,她摇了摇头,取过那个精致的盒子打开,里面是四个小瓶子。
这个东西,是最好的香露,经由从南越的香料大师调配的,李孝忠悄悄跟她说过,秦禝交待了,四瓶香露,对应春夏秋冬,这样的东西,在江南也只有一份。
江南也只有一份,那么在夏国自然也只有一份了。独一份的东西,该归谁呢?在跟东太后一起分东西的时候。她的眼睛,先就盯在这盒香露上。
“妹妹。这样的东西,能用吗?”东太后惊讶地说,“香气倒是好闻,叫人闻见,会觉得咱们不庄重。”
这句话西太后不爱听,淡淡地说道“我倒没觉着有什么不庄重,不就是跟咱们用的香粉一样?”
“那你拿去使吧,”东太后难为情地笑笑,“我可不敢。”
西太后正乐得她不敢。于是这一盒香露,便划在了西宫的名下。
然而香露是拿回来了,若说真的用,却也有一点心虚。这些香露,香气浓郁,如果是听政的时候让底下的大臣闻见了,还真是有那么点“不庄重”。于是只好在下朝以后。甚至是入睡以前,洒上一丁点,自得其乐罢了。
不过还另有一件事,让她很开心,因为有一样东西,是她独有而东太后却没有的。
三万两银子。
外官给太后,进献东西。此时并没有形成风潮,进献金钱更是绝无仅有的事情,因为这是为体例所不容的事情。
然而秦禝偏偏就做了!六十张五百两的银票,经过李孝忠的手,悄悄交到了替西太后太后管账的贴身宫女玉子的手里。
虽然西太后是个绝不嫌钱多的人。但她倒也不是说真的缺这两万银子。作为太后,她每年的“节银”有六万两。其中端午、中秋各交一万五,年下则交三万。
她所高兴的,是她把这两万两银子,视作秦禝对自己独有的一份忠心,而秦禝这一年来对自家的接济,她也通过李孝忠,有所耳闻。
“李侯爷他们已经把家里全都翻整了一遍,地方也大了,就跟新的一样。”李孝忠添油加醋地说,“老太太就盼着太后什么时候回去看看了。”
作为女儿,西太后是个极孝顺的人,但同时又是个极好面子的人。然而她的娘家,然而已经颇为老旧,看上去并不气派,因此她也就不愿意回去,怕叫人笑话。现在按李孝忠的说法,倒是秦禝帮着自己哥哥,把府里重新整治了一遍。
西太后满足地想,真有意思,这倒好像是他在外面挣了钱,专门拿来给自己花似的。
这个荒唐的念头,把她吓了一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生出这样莫名其妙的想法来。
她却不知道,更加莫名其妙的是秦禝这个人。
他每年交给韩氏和白沐箐的银子,也是三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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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禝替齐王出的法子,用来对付顽固的守旧派,居然很见成效。
中枢上拟了一道旨,拿给两宫太后过目,旨意中的一句话,是“着文渊阁大学士,周洺恽。即行酌保数员,讲求天文算学。”
西太后看了,心中有数。她自然绝不相信周洺恽能保举出什么人才来,心想这样逼一逼他,那也很好,免得他老是在新政上面作梗,于是点头赞成。而东太后虽然是回护周洺恽的,但却又看不出这道谕旨中皮里阳秋的味道,觉得若能保举几个人才出来,那也不错,因此也欣然表示同意。
这一下,让周洺恽苦不堪言。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办法,明发上谕,通朝皆知,连个腾挪闪躲的余地都没有,如何是好?
他自己说的“夏国之大,何患无才”、“必有精于其术者”这些话,原是理路上的泛泛而论,偏偏为秦禝捉住了痛脚,让他指实几个人,哪里做得到?若说随便报几个人出来搪塞,不免要原形毕露,闹出笑话来。
再说,他身为理学宗师,又是文渊阁大学士——名义上的宰相,也是守旧这一派文官的领袖,因此也做不出这样亏心的事情来。于是老老实实地复奏,说自己的前一个折子,语有不妥,“意中并无其人,不敢妄保”。
锋锐一挫,不免气馁,而一直奉他为老师的齐茽,居然也在他耳边,期期艾艾地说了些话,大意是听说秦禝在江苏办新政,似乎很收了点实效。
人人都知道,现在新政的两端,一端是在京城,由齐王主持,一端是在申城,由秦禝主持。现在连一向跟自己站在一起的齐茽都这样说,弄得周洺恽很有些心灰意冷,反对新政的言辞,也就不像原来那样激烈了。
没想到齐王见到秦禝的头一个法子见了成效,大是起劲,心想周洺恽是反新政派的领袖,何不趁这个机会,再敲打敲打他?于是还不肯放过,把秦禝的第二个法子也拿出来了,奏明两宫,召见周洺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