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的日子,不提这些也罢!齐王想了想,说道“曾继尧此刻,应该已经到了江宁,想必这一两日之内,就会上折子禀来详情,不妨再等一等。”
那就等吧。然而等了两天,音信全无。于是两宫和中枢,在召见的时候,觉得不妨把封赏的事情,先议一议。因为虽然叙功的折子还没有上来,但大局已定,几个关键人物的功劳,是跑不掉的。
第一个自然是曾继尧,当之无愧的元勋。然而在议他的封赏之前,众人心里都转过了一个念头——曾有一个传言,说先帝曾经说过,谁能打灭隋匪,不惜拿一个“王”来做赏赐。
这个传言,都听过,但谁都没有听先帝云燊亲口说过,因此都只是在心里想想,不能拿来作为封赏的依据。可以拿来作为赏赐的,是公、侯、伯、子、男,这“五等封”。
大夏朝中,获得爵位的大致有两种人,一为宗室,二为武将,因为爵位的本意,是拿来奖赏军功的。文臣里面,能获得爵位的极其罕有,而文臣,不入公侯伯之封,亦是不成文的惯例。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打仗的不仅多不是勋贵,反而是地方上的文武官员,而且多是文人,实在为历朝历代所仅见,因此老规矩也只能破一破,不过仍以本朝从无文臣封公的先例,把给曾继尧的爵衔,定在了侯这一级。
跟着是曾继全,经年苦战,先破安庆,再克伪都,值得拿一个伯爵来赏他。
接下来,就该轮到那个秦禝了。不过对于秦禝的封赏,齐王有过前两次的经历,这回就不肯先开口了,想要先看看李念凝太后是什么意思。偏偏李念凝也不愿意先开口,想等齐王先提出来,于是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这是一件有趣的事情,然而君臣之间是不得有沉默的。幸好东太后没有那么多心机,有什么说什么“怎么也该得一个伯爵吧?”
夏朝对于这五等爵位依旧还有细分,每等三级
事情就凭这句话,一言而决,于是以秦禝资历功劳略逊于曾继全的缘故,定了二等伯。曾继全自然是一等伯爵,李念凝太后的心里高兴,不免面上飞金,语气中也微微带出了得意。
“这么高的封赏,也得把他的功劳数一数,别叫外面说闲话,以为我们偏向勋贵。”她微笑着说,“在申城打勇王,在苏州打唐冼榷,在太湖打谭记沅,打常熟,还有现下在江宁的,五样儿加在一块,尽够一个伯爵了。不是么?”
“太后说的极是。”齐王也笑着说道,“二十多岁的伯爵,也算是异数了。这固然是皇上和太后的恩赏,到底也要他自己肯上进,才有今天。”
再往下,轮到李纪德,也定了一个三等伯的爵衔。
“本来呢,赏他一个二等伯,作为激励,也不是不可以。”李念凝太后慢条斯理地说,“可是他在常州,勒兵不进,这不是把上谕不当一回事么?不去打江宁,反而跑去打杭州了,倒真是够维护他那位老师的。”
话是没错,不过不宜在殿上多说。齐王连忙说道“是倒是,不过毕竟也是在打。”
“六爷说得是!只要他肯用心,以后朝廷自然不吝赏赐。”李念凝也意识到这样的时候,不宜过于挑剔,笑着说道,“不过他跟秦禝两个,在苏州算怎么一回事呢?”
这是人人都能意会到的难题。公侯伯这三个爵衔,从品秩上来说,是超品,意思是比一品更高,从实职上来说,秦禝自然不可能继续做一个小小的长史。甚至一州刺史也不行了,自然是要做统辖数州的巡抚了!自然老地方最好,那么他跟李纪德,到底谁留谁去,就颇为耐人寻味了。
齐王还是老办法——看曾继尧的意思。
对于李念凝太后来说,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在心里想曾继尧自然是要把那个李纪德留在苏州的,还用说?
这样一想,不免恹恹不足,于是就不肯痛快答应了。
“先摆一摆……”
话才说到这里,就听养心殿外一溜急促的脚步声,跟着就听见李孝忠兴奋的声音。
“启禀太后,有江宁来的折子,六百里加紧!”
“小李子,你怎么当差的!”齐王沉下脸,先隔门呵斥一句,“下回再这么不庄重,看我收拾你!拿进来吧。”
不过大家的心思,都不在李孝忠身上——这份折子,当然是曾继尧的正式折子,已经等了好几天了!刚才拟议了半天的封赏,最终还是要拿这份折子当依据。
待到从黄盒子里取出封包,往御案上一放,东太后和中枢大臣们都是一愣,李念凝却不自觉的已是笑容满面。
封包之上,固然盖的是两江总督的紫色大印,但高居领衔之位的人,赫然竟是秦禝。
曾继尧是在五月初九,由安庆赶到江宁的,那一天,正好是他的第一个折子送到京城的日子。
龙武军水师向隋匪水师进攻这件事,曾继全早已经向他报告过了。他的反应,自然不会像弟弟那样暴跳如雷,而是认真地去想秦禝的用意。而等在路上,左右无事,更宜于静心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