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有异议。”有人出班奏道。
皇帝心中不悦,低头看去,却是知谏院钱明逸。此人身材五短,甚是肥胖。躬身站在殿中,倒像一个圆球。
“钱卿有何异议?”皇帝问道。
“启奏陛下,二皇子天潢贵胄,不宜领兵。”
“嗯。”皇帝鼻端,发出一声轻哼。“韩卿,你意如何?”
“回陛下,臣宣抚陕西,节制平戎军,乃是应当。”韩琦说罢,回头看向钱明逸,淡淡一笑,“某能领兵否?”
钱明逸一愣,不知如何回答。偷眼看向朱哲,想要寻求支援。韩琦一句话,就把他逼进死胡同。
二皇子不能领兵,韩琦可以么?韩琦为宣抚使,当然可以领兵。他调动平戎军,名正言顺,可怎么反驳?
钱明逸本意,想拿祖制说事,解了二皇子兵权。
问题是,平戎军的主将,却是种玉昆。虽然人人都知道,种玉昆就是二皇子。但是,想夺兵权,就要先撤了种玉昆。偏偏种玉昆,勇冠三军、名声太响。无缘无故贬斥,怕是军伍要造反。
激反军伍的罪名,他钱明逸,还担不起。
朱哲双目微闭,面沉如水,一副老僧入定模样。
“臣韩琦,请调平戎军,赴商州平乱。”韩琦高声奏道。
“可。”皇帝说道。
——————————————————————————
从彭城到商丘,三百多里地。平戎军晓宿夜行,用了十多夜,来到了商丘城外。此地,距离都城开封,只剩三百多里地。
如今正是暑天,时至中午,真是酷热难当。大军扎营旷野,无遮无拦。日头当头照,躲都无处躲。好在,营地不远处,一条小河逶迤而过。清凉凉的河水,成了军兵的乐园。
人太多,不能一次下水。各营排着队,等在岸上。水里的人,玩的不愿上岸。岸上的人,早急的骂娘。一时间,小河的岸边,延绵十数里,挤满了军兵。喧闹笑骂、沸反盈天。
这样的情形,宋祁哪里见过?黑着脸,气冲冲找到于飞。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宋祁怒道。
“先生,何事气恼?”于飞不明所以。
宋祁一说,于飞哑然失笑。原来,是为了风化。
宋祁沿着河边,一直往上游走。话说,他也热的要命,想着下水凉爽一番。但他文人士大夫,撇不开颜面,不愿和那些粗鲁军汉,挤在一起。是以想着,找个清静的地方。
哪知道,走着走着,却瞧见一群女人。一个个脱的,只剩下贴身衣物,嘻嘻哈哈,正泡在水里嬉闹。这一下撞个正着,宋祁顿时涨红了脸,掩面疾走。偏那些娘们儿,也瞧见了他。
只是一刹的惊慌,女人们没想到,有人竟闯到这里。待看清宋祁掩面而逃,随即,就是一阵放肆的哄笑。
下水之前,种诂早有军令。这一片区域,留给女兵,任何人不得靠近。并且,设置了警卫,拦截毛躁的军兵。
但宋祁不知道,闷头闯了过来。警卫的军兵,一时间,也是鬼迷了心窍,竟没敢拦住他。是以,闹出了笑话。
这些老娘们儿,可不是好惹的主。
“别跑啊,下水来啊。”有女人笑道。
“来啊,来啊,奴家给你搓背。”
………
宋祁到徐州,带着两道旨意。一道给了狄青,命其带领西军,赴潭州平叛。另一道,命平戎军赴商州平乱。
一听有仗可打,于飞很是兴奋。当夜,传令石彪子,率领麾下骑兵,为大军前锋,星夜出发,火速赶往商州。牵出玉狮子,兴致勃勃的骑马出城,要和石彪子一起行动。
这番动静,自是瞒不住何正。但何正知道,他拦不住于飞,只能搬出宋祁。毕竟,宋祁是于飞的先生。
宋祁闻听,这个气啊,怎么着,打仗上瘾啊?
一军主将,扔下部队不管,自己当先锋?
“知子莫若父啊。”宋祁仰天一叹,心道。
宋祁和于飞,有着师生名分。于飞对宋祁,甚是尊敬。他的话,于飞不敢不听。皇帝选宋祁传旨,就是算准今日情景。
韩琦请调平戎军,正和皇帝心意。
但是,范仲淹、宋祁等人,提出了异议。在他们眼里,二皇子天纵之姿、惊才绝艳,乃是储君不二人选。当按照储君的规范,进行教导和指引。淳淳君子,才是理想的储君。
领兵征战之事,不合祖宗规矩,自然不能再做。
况且兵凶战危,岂容皇子以身涉险?
皇帝有些迟疑,他未曾想到,范仲淹等人,居然和朱家,竟是一样的想法。虽然目的不同,但是,都拿出祖宗规矩,要解了儿子的兵权。若不同意,那可真是满朝反对了。
此前,已有官员上奏,言道,二皇子屠戮军兵、手段酷烈,有伤天和,是以上天降下灾难。唯有惩处皇子,才能止息天怒人怨。牵强附会,硬是将陕西、河东大旱,扣在于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