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终日餐风露宿,他的衣衫早是褴楼不堪。他既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更不知将往何处去。
只是他觉得这样静静的坐着很舒服。
忽闻“吱呀”一声,木门开了,独孤樵毫无提防,一个筋斗倒翻进去。
接着是一声惊叫。
惊叫声是一个身负背篓的少女发出的。
独孤樵倒是一声未吭,侧身坐在地上,抚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茫然不解地看着那少女。
那少女年约十五、六岁,一袭粗布衣衫,一声惊叫之后,也木愣愣地看着独孤樵。
屋内传来一声咳嗽,接着又传来嘶哑虚弱之声:“阿香,出什么事了?”
名叫阿香的农家少女结结巴巴地道:“人……是一个人。”
一个老者颤巍巍地从内屋走出来,扶住门框,喘了几口气,见状轻叹一声,道:“这年头,大家都活得不容易,阿香,你将灶头上那馍馍给他,让他去了吧。”
阿香急道:“爹爹,那可是留给你老人家响午吃的……”老者道:“去拿吧,看他样子,只怕有多日未进食了。唉一一!”
阿香气鼓鼓地回身进屋。
独孤樵站起来,茫茫然便欲出门,却被那老者叫住:“小哥儿且请留步。”
独孤樵道:“你是在叫我么?”
老者道:“人穷而志不短,难得。咳咳!小哥儿可否进屋一叙?”
独孤樵既未点头也未摇头,随那老者进了内屋。
屋内空空荡荡,只有一床一凳。床上铺着一床旧席子和一块破毡子,凳是长条凳。
老者坐在床上,用破毡子裹着肩头,示意独孤樵坐在长凳上。屋内弥漫奇特的草药气味。
阿香拿着一块馍馍进来,瞪了独孤樵一眼,才气鼓鼓地递过去,没好气地道:“给!”
独孤樵茫然接过,却没送入口中。
老者道:“阿香,今日采桑换的钱,别再给爹抓药了,沽一斤酒,再多换二两面粉回来……”
阿香急道:“爹爹!”
老者叹口气,从床上摸出个布包,解开一层又一层之后,露出一只银镯子,道:“这只镯子,是你娘留给你做嫁妆的,拿到镇上将它当了,割两斤肉回来……”
阿香大哭道:“不!爹爹!”
老者道:“爹爹无能,对不起你九泉之下的娘亲,但……
唉,阿香,你就听爹爹一句话,行吗?”
阿香早已泣不成声,接过银镯子,使劲儿点了点头。老者轻轻抚摸女儿头发,老脸竟露出一丝儿笑容,柔声道:“去吧。”
待阿香离去之后,老者才对独孤樵道:“阿香她命苦啊,她一出人世,娘亲就死了,是我把她拉扯大的。”
独孤樵静静听着。
老者又道:“老朽贱姓何,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独孤樵道:“我叫独孤樵。”
“原来是独孤公子,恕老朽冒昧,敢问公子贵庚,是否曾有婚配?”
独孤樵想了又想,终是不明所问,只得茫然摇头。
老者面上微露喜色,又道:“独孤公子,敢问阁下家居何处,令尊令堂大人——?”
独孤樵道:“我不知道。”
老者一愣,惑然看着独孤樵。
独孤樵又道:“我真的不知道家在哪儿,也从不知爹娘是谁。”
老者轻叹一声,道:“唉,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稍顿又自顾道:“先前还好些,老朽和闺女二人采桑摘藕,日子还勉强能过得下去,自从三年前老朽不幸落了这身痨病,唉……老朽今年才四十七岁,倒像是七旬老者了,我闺女虽出身贫苦,但人倒也本份善良。老朽自知没多少日子好活了,这也是天数,只是老朽放心不下阿香,她……唉!”
一叹之后,定定看着独孤樵。独孤樵也茫然不解地看着他。
良久,老者才道:“若阿香她终身有靠,老朽便死而瞑目了。”
独孤樵“哦”了一声,竟又更无多言。
见独孤樵一副惑然不解之色,老者微觉失望:若将女儿终身托付给这样一个傻瓜,也太对不起九泉之下的阿香她娘了。
随即又暗付道:我何家三代单传,若在我这一代断了烟火,却又怎对得起列代祖宗!
付罢道:“若独孤公子不弃,便在这寒屋里住下如何?”
独孤樵道:“好吧。”
这般淡然作答,倒象是颇为勉强似的。
当晚有酒、有肉、有馍馍,对如此贫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