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开双臂，无视周围真实的幻境，仰天大呼：“就算你能一直困着我，等到妖域破界而来的那一天，你依旧，不过是被碾死的那只蝼蚁罢了！”
石寒知道他说得对。
即使以御魔宗中攻击力最强的天魔刀，都无法有效伤到慕千瞳。
其他任何手段，都不过是给他挠痒痒罢了。
这是证道境之上的存在，连手持镇宗之宝的玉鼎真人都只在，被神州九鼎压制住一部分力量的他手中，坚持了不到一天！
御魔宗能困死他，已经是超乎外人想象的强大了。
至少曾经的玉鼎宗，也做不到。
石寒挥了挥手，让精疲力尽的三千门人各自散去。
而他，依旧坐镇阵中，继续压制着慕千瞳。
然后苦苦思索着，该怎么解决这个大麻烦。
慕千瞳不死，他不敢撤掉阵势，也代表着，石寒也将随他一起，被困死在这里。
而且，相比起开始放弃抵抗，陷入沉寂任凭幻像折腾，却巍然不动的慕千瞳。石寒却要防备着他突然暴起。
只能不断消耗神魂之力，维持大阵在一个强度之上。
如此下去，哪怕他能再坚持十天半个月，也总有魂力耗尽的那一刻。
“宗主。让我来吧。”
突然一道神魂，出现在了石寒的身边，临空漂浮。
石寒闻言望去，看到的是一个身穿白衣，神情平和之中带着一丝忧愁的慕梦尘。
“你...他已经彻底入魔，不会再为外物所动。你若去找他，难有生机。”
“生机…又有和意义？他来找我，是因为，他心中，还有一丝牵挂和奢望。其实我坠入过魔道，知道那种感觉...那种看着真正的自己，慢慢死去的感觉...悲哀、不甘，而又偏偏无所谓的绝望。”
慕梦尘说罢，飘然落于阵中。
正雕塑一般待在阵中，闭着眼睛任凭大阵施为的慕千瞳，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了落在他身前的慕梦尘。
他有些疑惑地打量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神魂。
没有动用神通之力时，天魔衍心阵的幻阵，让他一时有些分不清，眼前看到的到底是真是假。
但冥冥中，有种感觉告诉他，眼前之人，是真实的。
于是，他一把掐住了慕梦尘的脖子，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前。
还未等他说话。
慕梦尘的平柔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响起。
“小时候，我和姐姐，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一起吃妈妈做的青糍...姐姐总是说要留一块给爸爸，而我却好贪吃。爸爸每次假装咬一口后，剩下的都塞进了我的嘴里...”
慕梦尘在说，而慕千瞳在听。
随之而来的，是慕千瞳越捏越紧的手臂。
慕梦尘的神魂，开始寸寸破碎，但她，始终在说，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她述说着从记事开始的点点滴滴，述说着心中的爱和恨，还有绝望和释然。
慕千瞳，仿佛被一股力量左右，明明只需要再多用一丝力量，就可以彻底捏碎她的神魂。
但他的手，始终无法继续捏下去...
神魂，是不会流下眼泪的。
但慕千瞳，却在他的心中，看到了一滴属于他女儿的泪水。
顺着这滴泪水，他在周围的幻境中，看到了始终没有出现过的哪些人...
他的妻子，三个儿子，还有，两个乖巧的女儿...
“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不解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慕梦尘。她正在用柔和又悲痛的目光，看着自己，慕千瞳失神落地说道：“为什么，还要用这样的目光看我。”
他不懂。
因为他，是妖，生而有自己的准则，生而，偏激。
但，慕梦尘眼中的感情，却像是击中了他最柔软的地方。
这样的眼神，他曾经在杀死心爱的女人的时候，同样看到过。
然后，他便入魔了。
随着他的心意，大阵流转，慕千瞳掐着慕梦尘的脖子，也在她的身后，看到了当年自己掐着妻子的脖子的那一幕幻觉。
他的心神像是被一股暴怒和恐惧支配，忍不住大声吼道：“那是意外！那是意外！我不想的，不想的！！！”
‘咔嚓。’
石寒闭上了眼睛。
而慕千瞳却怔怔地看着被自己掐碎的神魂。
“不...”
“爸爸。”慕梦尘缓缓消失，却依旧在看着他笑。
慕千瞳捂着自己的手，茫然地回到：“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叫我爸爸！”
“对不起吧...请求你，说一声对不起吧。说声对不起，我就会原谅你，我们，都会原谅你...因为，你是我的爸爸，我妈妈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