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二十二)
卢仙儿默默地坐在一旁,安静沉默,如同一个温驯的小女孩,她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她的疯病花了一年时间,终于在美国治好了。但是虽然好了,却仍不爱说话,好像她的灵魂并没有完全归位。
让陈艺志安慰的是,她现在勉强能生活自理,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发疯乱跑,因此,系在她脚上的麻绳终于解绑了。
她成了一个正常健康的人。
对于这个结果,陈艺志已经很知足了。
今天是清明节,他要带卢仙儿去陈家村,给父母扫墓。
天空下着如丝细雨,房间里面十分潮湿,庭院里的花草树木,在过多雨水的滋润下,像野兽似的疯长。
蘑菇长到家里来,地衣更是侵占了整个庭院的青石板缝隙。
夏天快要来了!
陈艺志将纸元宝和纸钱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一个竹篮里,对默坐在一旁看窗外雨景的卢仙儿说道:“仙儿,一会我们坐车到陈家村去扫墓。”
陈家村?卢仙儿眼前一亮,点点头,微笑说道:“好啊,去从前那个房子看看。”
陈艺志征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卢仙儿到了老年,还惦记着陈家村那美丽的卢宅,他不想告诉她,卢宅早在多年前就被拆了,如今去看看,也只能去那个旧址看看了。
可是卢仙儿不懂,经历了人生太多苦难,她好像选择性的忘记了大部分轨迹,而只记得孩提时快乐的卢宅时光。
此外,陈艺志也明白过来,清明节他去给父母扫墓,对于卢仙儿来说,这是一件不相干的事情,他与她年幼时在一起,却在老年时结为夫妇,所以对于他的父母,卢仙儿没有什么感情。
对于她来说,唯一让她惦念的就是陈家村的卢宅,她曾经在那里长大,度过她快乐的童年时光。
那是她人生唯一幸福美丽的时刻。
陈艺志没有说话,默默地继续清点着清明扫墓的东西。鞭炮,酒水,鲜花,一样都不能少。
这个时候,外面响起敲门声,伴随着如毛细雨,陈文昌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文志,文志,你在家吗?”
陈艺志愣了一下,是大哥。不管他改名改了多少年,在大哥心里,他永远是那个“陈文志”:奉父母之命,以文为志向的弟弟。
清明的雨越来越大了,陈艺志立马大步走过去,打开房门。
如烟细雨中,果然是大哥陈文昌站在门外,手上拎着一个篮子,里满塞满了扫墓的纸钱等等。
陈文昌的脸上有着异样的神彩,他看看陈艺志,对他说道:“文志,今天是清明节,咱们兄弟俩给爹娘扫墓去!”
一起去给爹娘扫墓,这简直是多年来破天荒第一次,而且是大哥主动邀请。
陈艺志点点头,对于大哥的行为,有些意外纳闷,他问道:“大哥,你不用读大学了?”
陈文昌挥了挥手,对他说道:“唉呀,我于去年就大学毕业了,现在早工作了,最近——”他笑着看了一眼陈艺志,脸上的神情得意洋洋,不过最终,他决定暂时不说出这个好消息,他要在爹娘的坟前说出来,第一个知道的人不应该是弟弟,而应该是爹娘!
陈文昌心潮澎湃。
雨越来越大,屋顶上响起撒豆般的声音。
在哗哗的雨声中,陈艺志点点头,有些羞惭,他想想这几年,为了卢仙儿的病,他几乎不再关注其它事情,所以大哥什么时候大学毕业的,在哪里工作,他都不知道。
这个时候,陈文昌往里面探看了看,看到缓缓站起来的卢仙儿,征了一下,久远的往事才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那遥远得如同前生的往事才让他想了起来:卢仙儿是他的前妻。现在是他弟的妻子,即他的弟媳。
他不敢再看卢仙儿,难堪地点点头,对陈艺志说道:“我听说你和卢仙儿结婚了,看来是真的了。”
陈艺志点点头,模样神情十分平静,他缓缓地说道:“因为我经常带仙儿看病,不管这个家,家月生气了,一定要和我离婚,我虽然不愿意,但最后扭不过她,终究是离了婚。离婚之后,想着我和仙儿结婚,带她看病方便,所以我和仙儿领了结婚证。”
听到领了结婚证,陈文昌睁大眼睛,又急得跺跺脚,叹口气,对陈艺志训道:“你是不是傻?和一个神经病结婚!还领结婚证?!你知不知道,和一个神经病离婚很难的。”
当年,他可是没有和卢仙儿领结婚证,所以一纸休书,就结束了他和她的婚姻关系。
可是傻弟弟,居然和卢仙儿去领了结婚证。
领证容易离婚难哇。
陈艺志听到这里,震惊于大哥对卢仙儿的冷漠无情,他们好歹也曾经夫妻一场,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他咧嘴苦笑,对大哥说道:“我都这把年纪了,哪还在乎这些,再说,仙儿在这个世上,除了那个失踪的女儿,再也没有亲人,我也不会和她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