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儇自继位以来,大权就被田令孜牢牢抓着不放。说直白点,李儇就是个“精神领袖”,毫无思想的牵线傀儡。
这种局面,来到成都府后不但没有改变,反而更加严重。
想来也是正常,剑南西川节度使陈敬宣是田令孜的哥哥,整个西川都是陈敬宣说了算的,这局面会改变那才是有鬼。
李儇也怪不得别人,毕竟这陈敬宣的上任,就是他通过马球来决定的。
田令孜仗着自己的哥哥主政西川,比在长安还要飞扬跋扈。
李儇逃到成都,各方的节度使的进贡,全都改道进入西川。唐朝的节度使足足有几十人,这笔进贡不可谓不巨。
田令孜从中吃了大头,中饱私囊。
之前我们说过,田令孜有一个外号叫做“十军阿父”,这十军指的就是禁军。
田令孜用贪污得来的钱财赏军,但他只赏禁军,对川军是不闻不问。
川军没想过在关中的各部唐军只有寒光铁衣还得抛头颅洒热血,他们想到的只有田令孜的不公平。
当然,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人不患多寡而患不均。
川军将士对田令孜非常不满,西川有个黄头军使,名为郭琪。
一日,李儇在成都上朝,因为要文武百官够数,所以郭琪这种小官也有机会上殿充当大将。
原本这只是一个稀松平常的朝会,因为田令孜的一句“有事上奏”,郭琪直接站了出来,当着百官的面质问田令孜道:“川军亦是朝廷的兵马,为何大人只赏禁军不赏川军?万一将士不服,起兵哗变,天子将何往?”
“还望大人一视同仁,如此方得军心!”
田令孜呆了,他看着这个郭琪愣愣出神。田令孜真是好奇,这家伙是从哪里来的?难道不知道他田令孜的大名?
田令孜冷笑两声道:“你有什么功劳要咱家赏的?说来听听,若是说得好,咱家就赏你!”
郭琪听着田令孜的阴阳怪气,心中不服,直接撕开衣裳,自报军功道:“末将本是山东人,十六岁奉命守边,与党项、契丹各部三十余战,出生入死,身上无一处好肉。”
“咸通三年,出战土谷浑部,敌刃伤我腹,肠出将死,吾塞肠引线,自缝伤口,又战。敢问大人,这算不算功劳!”
郭琪拍着肚子上如一条蜈蚣的伤口,直视田令孜,他就想问问,这到底算不算功劳!
田令孜咬着牙,笑道:“好好好!大功!大功!赏!”
“来人!上酒!”
田令孜何许人也?连皇帝老儿都要怕他三分,你一个小小的黄头军使,也敢拍着肚子让他下不来台?
酒被端上来,田令孜直接当着郭琪的面下毒。
田令孜冷笑道:“来这就是你的赏赐,你喝还是不喝?”
田令孜身边多名禁军重复道:“你喝还是不喝?”
郭琪倒吸一口凉气,也笑了,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下朝之后,郭琪骑马冲回家中,立杀一名婢女,吸血触毒,吐出毒物。
难怪这么多史家提笔五代都会大骂:荒唐、残忍,道德崩坏,人性无存。
也不知道这郭琪是从哪里听来的偏方,竟然如此残忍。
也不知是田令孜下毒少了,还是郭琪真把毒吐出来了,那杯毒酒愣是没把他毒死。
郭琪当下回营,起兵作乱。
郭琪不但残忍,而且他作战是真的勇猛,凭着手下几百兄弟,就差点把成都府给端了。
田令孜被吓得是面无人色,连忙带着李儇跑到东城避难。
好在陈敬宣调兵及时,这才没让郭琪杀到东城。
郭琪虽勇猛,但奈何兄弟太少,最后还是被陈敬宣剿灭了。
这场乱事,说到底还是田令孜自己作出来的,要田令孜能稍微一视同仁些,也不至于此。
这场乱事后,田令孜丝毫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时不时就要赏人毒酒。
关中在上演十八路军阀围黄巢,这成都就在搞官场宫斗,关中的局势是对成都的好戏丝毫没有影响。
才没几天,又有人来跟皇上李儇说:“陛下独谋于北司(田令孜),不问南司(群臣),长此以往,天下平复无期!”
说这话的人是一名正直之士,想的是为朝廷和陛下谏言。
李儇听了这话,想了想了,立马回头就对田令孜说了。
李儇还问田令孜,左拾孟昭图孟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田令孜冷笑两声,糊弄李儇道:“陛下,孟大人的意思是他想告老还乡了。”
次日上朝,田令孜贬孟昭图回乡,在孟昭图走到半路时,让人给淹死了。
群臣看田令孜手段如此凶残,人人是静若寒蝉,在朝堂上不敢多言半句,生怕引来田令孜不悦,就要被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