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奉国骁骑将军闻言,笑道:“夏虫不可语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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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已经做好了率领乙字帐全军坦然赴死的女子武将尚且停留在先前的惊愕之中。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过匪夷所思。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她才仿佛切身处地地“经历了一场死亡”。
细细回想之下,慕容晓山甚至可以回想起黑色长枪刺入自己心脏的那种感觉。
不是普通的疼痛就可以概括的。
当那锐利的枪尖划开自己的肌肤,刺入心口之时,先是心脏加速跳动,然后被刺中的一瞬间,又蓦然停止跳动,再然后,是短暂而又极具爆发力的冲击感,再然后,是心脏传来撕裂感,和麻木感。
与这些终生难忘的感受相比起来,心脏的疼痛感,来得其实最晚。
可是······分明这种死亡的感受如此清晰,她甚至可以记起每一刻的细节。
为什么,一切没有发生?是错觉吗?
慕容晓山情不自禁个地伸手摸了摸自己胸口,只有一点皮外伤,枪尖甚至都没有伤到血肉,没有流血,更没有刺心脏。
在经历了这一切匪夷所思的景象之后,这位女子武将才终于回过神来。
发现自己是被人抱在怀中,那人奋力狂奔,浑身汗水。
她忽然嗔怒道:“停下。”
李子衿没有搭理怀中女子的要求,迅速回头看了一眼,这里还不算安全。因为他不确定奉国那支军队究竟还会不会追上来。
虽说那边没有炼气士,全都是些沙场武夫,以自己如今的实力,持剑便可在那支军队中横冲直撞,杀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然而使出春风春雨外加共情这三种剑意汇聚到一式的组合技之后,李子衿就感觉身体完全被掏空了。
识海内灵气一滴不剩,被那一式剑意榨得干干净净。
此刻还能抱人跑动,除了怀中女子本就苗条,身子极轻之外,更因为少年如今的体魄,同时受到武夫真气和培元境剑修灵气这两种增益的联袂加持。
灵气与真气相辅相成,便让李子衿拥有超乎常人的体魄,更因为武夫那一口真气,本就“气短”,但是却能绵延不绝,往往刚刚耗尽武夫真气,下一刻真气便又缓缓开始恢复。
故而李子衿能够抱着慕容晓山一路疾驰。
坚韧是真的,但累也是真的。
此刻少年的青筋毕露和汗水直流便是他筋疲力竭最直观的体现。
见那劳什子剑客不仅没有停下,反而还加快脚步狂奔,女子武将又瞪了他一眼,再次重复道:“我让你停下!”
从小到大,还从没有男子如此近距离接触过她,更没有男子抱过自己。
哪怕眼前此人,是救命恩人,慕容晓山仍是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若非这劳什子剑客先前打过一声招呼,那她早就一拳砸在他面门上了。
李子衿有气无力道:“不能停。”
下一刻,她直接扭过头,往他的手臂上留下两排整齐的齿印。
手腕吃痛,宛如在即将陷入沉睡之时被人猛拍巴掌,已经筋疲力竭的李子衿瞬间神志无比清醒,骂娘道:“你他娘的咬我干嘛?”
“你放手,不放手我还咬。”女子愤愤然道。
李子衿气笑不已,果真原地停下,然后运起最后一点儿武夫真气,一记掌刀,手起刀落,劈在慕容晓山的后颈上。
女子武将瞬间陷入昏迷。
“清静了。”
少年笑了笑,也懒得抱她了,随手将慕容晓山抗在肩上,一路小跑。
不知跑了多远,跑了多久,直到那片山林都已经被李子衿跑到了尽头。
那边,有无数火把。
汗水湿润了李子衿的眼眶,也不知道究竟是汗水让他看不清东西,还是体力耗尽让他眼睛模糊。
青衫少年剑客的脚步逐渐放缓,最终在一棵树下将慕容晓山放下,自己则靠在树根上,取下背上的翠渠剑,拔剑出鞘,手死死握住剑柄。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见周围聚集了好多穿着凉国盔甲的士兵,有两张熟悉的面孔站在最前方。
陈治远、红韶。
耳中迷迷糊糊传来两声动静。
“李少侠?”
“师兄?”
直到这一刻,他才卸下所有防备,轻轻松开握剑的手掌,沉沉睡去。
······
睡梦中。好似过了很久很久。
记忆里,少年自从离开太平郡之后,就很少有过真正的休息。
夜里赶路,多是餐风饮露,以天为被以地为席,需要时刻小心观察周遭环境。
山中有猛兽出没,所以李子衿一人独行时,不敢掉以轻心,夜里只能打盹,不能熟睡。
有了小师妹之后,肩上多了一份责任,更因为要照看还师妹,需要少年守夜。
在客栈与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