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也的确是早恋的年纪,然而古代的生长节奏已经把女方变成了家族集团企业的二把手,把男方变成了正在努力学习成为顶梁柱的继承者。
小莲还是那个小莲,因为正在抽条的年纪,一年不见就长高了好些,现在看着竟和三九差不离多少。
小莲自到了李园,营养和运动都跟上了,确实像春夏之交的小麦苗一样眼看着就青青葱葱地挺拔漂亮了起来。
李咎看着不免有岁月沧桑之感,他那年收留三九母女时,小莲才丁点儿大,还是怯生生一个小女娃,如今竟也是爽利的当户之人了。
他们夫妻俩规规矩矩给李咎城阳请了安,口称“殿下、侯爷”,待城阳例行公事地让他们改口后,才又改称“伯父、伯母”。
城阳吃了他家一口茶,笑道:“这改口啊还不够好。你们隔得远不知道,我们老爷已经认了你母亲为妹妹,就是代老太爷、老太太收了义女的意思。除了你母亲,还有咱们家幺娘,也收作了三妹。依我看,你们该叫我们舅父舅母,叫幺娘姨母,才算彻底了。我们老爷和你们家老爷虽是兄弟地叫着,到底不算是正儿八经的兄弟。”
李咎点头
应和两句,城阳的外交功夫绝对到家,省了他绞尽脑汁措辞。
小莲且惊且喜,三郎亦喜出望外,两人忙又礼了一礼,改称“舅父、舅母”“姨母”等等。
李咎从幺娘手里的囊箧中取出三九交代得书信,把与小莲收着:“你母亲确实为官家看中,已赐婚于三皇子为正妃,就明年冬天行大礼。因为赐婚的圣旨发了之后,你母亲被中宫皇后留在椒房殿教养,我见她多有不便,许多话未来得及说,只要紧的几件事和我说清楚了。一是要安排你和三郎明年秋天进京,至少也是送你们母亲嫁入王府,至于是否另有安置,这我就不知道了;二是你母亲千万叮咛,她在那里什么都好,只担心是否有人会拿她再嫁之事与你们为难,要你们千万忍让些,莫与小人起纷争,只暗中记下人来,她自然料理得。你母亲的信我没看过,你自己拿去看了,若有需要我去办的,打发个人来丰穰侯府即可。”
严格算算,能知道“李夏”就是三九的人并不多,即便知道,也万不敢拿皇家的尊严说嘴,顶多就是背地里言三语四。况还有个同样是再嫁的城阳在这里,就算有人舞什么从一而终的废话,也必不敢舞到城阳跟前来——那宫里还有个再嫁的娘娘呢,眼看着她儿子三皇子有至少四分之一成为储君的可能,谁敢在这个档口提这茬事?
第二件只是防着万一,第
一件才是要仔细算好的。三郎、小莲夫妻年纪尚小,手上可用的人也就那么些,再遇着如今尤老太爷身体不大好,明年想出门,少不得要尽快作打算。
小莲将两件事记下了,接了厚厚的一封信,也不避讳三郎,就着明窗下阳光正好,打开看了。
只见信上千言万语写不尽是三九对小莲的思念牵挂,除了简单说明如今她已被李咎认作了妹子,让小莲“父事尊长”之外,只见十来页纸里多少文字,上问夫婿翁姑是否和善,下问食药衣饰是否无缺,一层层绵密细致地问来,到最后一页才简单交代了几件事。前两件就是李咎带回来的口信儿,不过信里写得更详细些,连沿途可找谁护送、在哪里停歇都安排妥了。又有几件自己家的事,乃是金陵产业的处理。
三九之前在金陵置办了许多产业,除了给小莲作嫁妆的,还剩一些是三九自己傍身之用。三九让小莲把其中某几处拿去卖了,折价多少一起带进京去,剩下某几处宅院和铺面,就交给小莲自己收着——若是小莲有心在京城也置办产业,这一些也可以抛售后在京城另做打算。
再有一些规劝小莲孝顺公婆、照应舅父、敬爱丈夫的为人妻、女的应有之道,特别又标了若是夫家的规矩和她日常所学有所冲突应如何转圜……几乎可以编得一本“为妻典范”之类的教科书了。
小莲看完了,一笑
,背转过去轻轻擦了擦脸颊,方又笑道:“在娘心里,我永远是长不大的。真恨不得这就去和娘说,我在这儿一切都好,老爷太太、老太爷、夫君都是极好的。我倒是更担心我娘一些。常听说宫里规矩大,不知我娘究竟如何了?”
李咎看看城阳,城阳回道:“你若担心,与你母亲写封信去仔细问问就行。你把信写好了带到我那去,我教你如何寄来。不过你放心,依我看,你母亲聪明极了,又深受皇后娘娘宠爱,不过些许规矩和民间不同,她早已改了,没什么不适应的。当年我到金陵来,也有两地水土、人情不一样的地方,少不得一一改来。还是你母亲想发设法让我过得自在些。她的体贴周到,无微不至,令人难以忘怀,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很受用。”
小莲露出一个与有荣焉的笑容,又问:“此事要和我们家老爷、太太仔细回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