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主任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一盏复古台灯投下昏黄的光晕,照亮了摊开的几份文件和一方沉静的紫砂茶杯。
深色的真皮沙发、厚重的窗帘以及书架上整齐排列的典籍,共同营造出一种严肃和稳重的氛围。
管主任靠在高背椅上,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听着秘书低声汇报“明远集团债务重组”尘埃落定的消息。
“管主任,债务重组的方案盛海已经批了。”马秘书的声音很轻,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管主任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茶水。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如同此刻的心情。
周明扬,他的学弟,曾经意气风发的忘年交,如今身陷囹圄,等着最终的判决。
他管某人亲自出面斡旋,竟也未能保住这位老友,对方背后的推手——那个叫井高的年轻人,其手腕之狠辣、行事之跋扈,可见一斑!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无力感在他胸中翻腾,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小马,”管主任放下茶杯,目光深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起啊。敢想,敢干。”
马秘书站在光影交界处,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微光,脸上习惯性地堆起温和的笑容,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他微微躬身,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附和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示:“领导,我听说他这次得罪不少人。商场如战场,他这般锋芒毕露,不留余地,只怕是好景不长啊。”
管主任微微颔首,目光投向窗外。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京城深夜的璀璨灯火。
车流如织,霓虹闪烁,勾勒出这座权力与财富交织的都市轮廓。
然而,在这片繁华之下,多少暗流汹涌,多少刀光剑影?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像是蛰伏的猎手,在等待猎物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嗯。”管主任的声音低沉而笃定,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坚韧,“且看他得意到几时!”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
《桃花扇》的这句明言在他心底无声流淌,他仿佛已经预见到那高楼崩塌的尘埃。
再次端起凉茶,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却浇不灭胸中那簇名为“等待”的火焰。
井高如此行事,必遭反噬。他只需,静待其时。
…
…
魔都,东郊壹号。
细雨如织,悄无声息地笼罩着魔都的东郊。细密的雨丝在昏黄的路灯下交织成一张朦胧的纱幕,将远处汤臣高尔夫别墅区模糊的轮廓晕染开来。
庭院里的芭蕉叶被雨水洗得油亮,滴答的水声敲打着寂静的夜,更添几分清冷与孤寂。
彭静华穿着柔软的丝绸睡袍,失落地蜷缩在二楼客厅宽大的真皮沙发里。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壁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她略显疲惫的侧影。五十岁的年纪,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却难掩憔悴与落寞。
儿子周长乐、女儿周妙鱼都不在身边。丈夫周明扬被羁押多日,正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长乐前段时间跟着明扬到处奔波,照顾明扬。此时,长乐已经在招商证券请了长假,回川省的老家休息一段时间,算是避避风头。
她也是后来与小妹周诗晴深谈才得知,井高承诺“祸不及家人”的代价,竟是诗晴的整个人生。
即便如此,她对井高小心翼翼的“讨好”也绝非多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这等悬殊的局势下,她所做的一切,无论多么卑微,都是在为周家残存的根基和子女的未来,争取一丝渺茫的喘息之机。再屈辱,也是对的。
如今局面算是暂时稳住,长乐…或许可以考虑回来了吧?这个念头让她心头掠过一丝微弱的暖意。
小鱼儿此刻正在学校里,还有三天就要面临人生大考——高考。她希望家里的剧变没有影响到孩子。
小鱼儿每次电话里总是那么乖巧懂事,声音清脆地说着“妈妈别担心”,可彭静华的理智却清醒地告诉她: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她的父亲,是以“庞氏骗局”这样令人唾弃的罪名被抓进去的啊!流言蜚语,异样眼光,巨大的心理落差…对一个即将高考的女孩来说,该是多大的压力?她不敢深想。
今天临近中午,她收到了明远集团债务重组方案正式获批落地的消息。
虽然当初在明远集团总部大楼,正是她作为大股东代表,亲手在同意井高主导重组的协议书上签下了名字,但当一切尘埃落定,一种更深沉、更无力的失落感依旧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亲手签下那份文件,如同亲手为周家的一个时代钉上了棺盖。这份失落,锥心刺骨,却又不足为外人道。
毕竟,她早已付出巨大代价去“讨好”胜利者,此刻的失落,显得如此不合时宜,甚至…有些矫情。不是早该认命了吗?
“唉…”一声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