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狂徒垂着双手,本是古井无波的神情,听到这句话后,眼波微动,怅然的叹了口气:“你太心急了,这样不好。”
白愁飞语气更冷,冷的就好像咬牙切齿说出来的一样:“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出京城,孤身犯险,为了所谓的兄弟情义,竟不惜暴露身份,如果我是你……”
“可我就不是你!”
燕狂徒打断了他的话。
白愁飞沉阴着脸,蓦然一笑。
“呵呵,是,你不是我,所以,咱们几个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如今的结果,这“金风细雨楼”的天下也有我的一份,是我替他打下来,在危难关头守住它,我想要得到它,有什么错?”
燕狂徒沉吟片刻,很认真的说:“你没错,你唯一错的就是要杀大哥!”
“要是你能等等,也许……”
白愁飞厉喝一声:“没有也许,这世上从来没有也许!”
他深吸一口气,立在银杏树下,语气幽幽的道:“等?你知道我等了多少年么?”
“你等过么?”
“你十几岁便已名震天下,在京城只因你结识了“苏梦枕”,便一步登天,成了位高权重的副楼主,在京城外,你更是号令黑道,已俨然尊主,你等过么?”
他淡淡的望着燕狂徒。
“我曾经等过,我已经等的够久了,可等来的是什么,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因为你辛辛苦苦丢弃了脸面,丢弃了尊严,乃至用命换回来的东西,到头来,别人不过一句话,就能将其践踏的体无完肤!”
“你说,我还能等么?”
“我的命不如你们好!”
他来来回回踱着步子,揉着十指,语气像是带着刺人的机锋,带着沁骨的凉意:“苏梦枕生下来就是“金风细雨楼”少楼主,更有个好师傅,还有他父亲苏遮幕留下的一众故交好友,他不需要像我一样去等。王小石呢,他也有一个好师傅,绝世武功不求自应,你体会过趴在雪地里忍寒挨饿,最后浑身冻疮,就为了从死人堆里捡回来一本武功秘籍的感受么?”
白愁飞停下了脚步,喃喃道:“好在,我终于等到了,过去的十几二十年里,我成就过无数小名,可惜,世人转眼就忘了。所以我立志要成大名。我不要一万个人里只有十个人百个人认识我,我要一万人里有一万个人听到我的名字都要闻风丧胆的那种名!”
“呵呵,他们总是这样,你救一个人远不如杀一个人来的名头大,善名又怎会比得过恶名,自古以来,成大事者,谁不是满手血腥,哪怕有千万人唾骂,照样名留青史,败了不过一死!”
“因为,我好不容易得来的权势,却因为苏梦枕这个大哥,就被所有人轻视,你说,这公平么?公平么?”话语未落,白愁飞十指乍现杀机,双手中指一立,数道青芒便已激射而至。
“你这些年全都在心机谋算上费了功夫,武功又有多少长进!”燕狂徒听了他这么多话,终于开口了,说话间他袍袖一卷,只如流云出岫,竟将那扑面来的破空指劲尽数收入了袖子里,像是泥牛入海一样。
脚下同样不停,如闲庭信步般朝白愁飞走了去。
便在这会功夫,白愁飞已如苍鹰搏兔凌空跃起,双手攻出十三记杀招。
每一招都旨在取人性命。
可惜,等他看见燕狂徒体外的那层罡气后,他一张脸更白了。
“我早该想到,关七的先天无形罡气!”
何其相似的一幕,当年“三合楼”下,关七的这一招他可是记忆犹新。
眼见自己拼了命所发的劲力在燕狂徒身前连连散开,白愁飞心一横,厉啸一声,竟不退反进,既是劲气无用,那便争一争手上功夫,他要与燕狂徒争手上功夫。
多年不见,如今的白愁飞站在燕狂徒身前,才发现自己竟不过到对方双耳的高度,他身形一展,像极了白鹤冲天,又像是飞燕俯冲,双手并指如剑,凌空扑到燕狂徒面前,双指指劲凝而不发,宛如神剑,气机凌厉摄人,先刺燕狂徒双眼,再刺他太阳穴。
指上气劲“嗤嗤”游走,飘忽不定,左右穿行。
然后一只拳头,就在他眼前毫无掩饰的咋了过来,摧枯拉朽,任他指法有万千变化,一拳之下,俱皆成烟云一梦,刹那破碎。
“哇!”
白愁飞吐出一口鲜血,身子直直横飞出去,撞在银杏树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双臂颤抖,雪白衣襟染血,殷红一片,触目惊心,勉强支撑着身子,嘴里竟吟唱道:“……我若要鸿鹄志在天下,只怕一失足成千古笑,我意在吞吐天地,不料却成天诛地灭……呵呵……”
唇齿染血,他嘿嘿冷笑,像是不觉痛楚,又像是讥诮嘲讽。“……宁鸣而死,不默而生……去他妈的命……”
语毕,他五指一并,这一指,惊天动地,积五指之力,只求一击,最后一记杀招,前所未见的一招。
“天敌!”
像是一只穷途末路的孤狼,白愁飞厉声狂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