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们想要的……永远也得不到。”
僵持片刻，亚修忽然笑了。
像平常那种温和的笑，可只看一眼，便让人觉得力气和温度都要从身上一寸寸褪去。
莉莉安瞳孔一缩——
黑色的雾，从少年的指尖溢出，顺着吉恩的脖颈缠了过去。
这是……
耳边忽的一声乍响：“小姐？”
……
莉莉安倏然回神，猛地往后退了两步，扭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再没什么森林，只有冰冷的牢房。
气质温和的少年立在跟前，许是她这反应有些过头，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您怎么了？还好么。”
少年眉眼精致，看着她的目光柔和温和，这种温润与方才的冰冷交错，一下子令她有点没走出梦境的错乱感。
“我……”她安静了两秒，“我在想事情。”
亚修回头朝吉恩看去，眼神并无什么变化，只歉声道：“抱歉，打扰您了。”
莉莉安有些恍惚，不受控制地去看他，却正好对上他回头时递来的视线。
她下意识扭过头。
“怎么了？”他挑眉，开口。
她没什么表情地道：“阿诺德告诉我，吉恩弄丢的是一枚蓝宝石吊坠……那是海德家的东西。”
“我很奇怪，一枚宝石而已，威尔森家族穷成这样么。”想了想，她继续道，似乎觉得有些好笑，“搞成这样……”
“小姐要问问看么。”亚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问？
卡蕾，还是阿诺德？
或者……是问他？
莉莉安闭了闭眼，踩在最后一级台阶时花了点力气：“再说吧，这东西跟我没什么关系。”
……
她出了牢房，再见到总管，平静道：“伤势清理干净了，我不保证其他的后遗症……你让人送他去休息吧。”
总管连声道谢。
看着总管去喊仆人再快步离去，莉莉安收回了视线，想着要去找什么人，发现他跟着时，沉默了一会，说道：“我记得我在酒馆还有一本书？”
有些是为了打小游戏留下的，还有一些是纯粹没事干而留着看的。
“有两本。”亚修纠正道。
那就是有吧。
莉莉安点了点头，随口道：“能帮我拿过来么，我想直接离开了。”
这话合情合理——吉恩的事情一完，她没有在这待下去的理由。
亚修轻声说“好”。
她轻松了口气，正要往上走，又听到他的声音：“稍等。”
她下意识一顿。
“怎么。”压了压心里头的怪异，她回头问。
“小姐还没吃东西吧。”亚修询问道，“或者小姐想离开再说？”
他看着她的眼睛，看不出一丝不对劲。
莉莉安摇了摇头：“再说吧。”
他又应了一声，这一次没再回头，很快消失在了楼道的尽头。
……他是觉得，自己想去找卡蕾说些什么么。
可是……就在她离开房间时，就看到卡蕾留下的字条了。
——【快走。】
……
……差点就，没办法冷静。
莉莉安快步走在阴暗的走廊上，有一瞬觉得身心俱疲。
黑法术师……仅这一身份，背后就有无数她不敢想的东西。
他根本不惧怕黑雾，却装作替她挡下了那一剑……
现在想来，那其实是“脱身”的方式。
没有留在她身边的理由了，这样的方式悄然离开，如果她不恰好是圣者，那么这种“死法”压根不会令她产生怀疑。
两年前的萨格只是个普通的持剑者，两年后，死而复生的他带着黑法术归来……栽赃她的东西出现在她生活的宅邸里，嫁祸者似乎对她很熟悉……
……她想查的事情几乎都经他的手调查过。
压下窜上心头的刺痛，莉莉安快步绕过走廊，看向远处开在走廊尽头的窗台。
她脚步一停，抬手看着手腕上的那个手环。
手工制的手环，静静地躺在手腕上。
如果先前在帝都，他是因为自己刚好是圣者而不得已的“救治”，才继续跟着她，那么之后呢？
少女面不改色地拆下手腕上的东西，随意地将它抛在一旁。
松开的手落在胸前，她透过胸前的衣襟攥住了贴身的蓝宝石吊坠。
有风，从窗台边吹来。
“你好。”
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从窗那传来，莉莉安倏然抬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台上站了个人。
不……不是一个人。
小半个月前见过的那个赛提人蹲在窗台，手臂勾着个双腿乱蹬的……阿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