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来说,如果要打造一座军事据点,继而从军事据点发展为一座新城,除了本身在军事上易守难攻之外,还需要一些关键条件,比如周边是否产粮或者至少可以开垦粮田,或者周边是否有矿并适合开采与运输便利。
现在的目标地“靖西堡”位于三河交汇之处,周边肯定是能种粮的(后世的奥伦堡州甚至还是优质的黑钙土,该州耕地面积在俄罗斯各州中排第三),现在又极有可能产岩盐和铜矿,那简直就是天选之地了,经济方面绝对能够自给自足。至于运输……都三河交汇之地了,还怕运输不便吗?
总之,对于一切以师相指示为工作要点的额尔德木图而言,得到这样的好消息之后当然要赶紧行动起来,哪里还有兴趣参加什么干儿子的晋爵仪式?左右不过是走个过场,让他们自己玩儿就是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额尔德木图如何与京华的人商讨构筑靖西堡,却说克里姆林宫午后的册封仪式。
沙皇德米特里一世靠着明军的威风坐稳了宝座,虽然权力受限严重,到底这地位是稳固了下来,现在的面色可比前不久好太多了,真个是红润有光——嗯?好像过于红润了一些,可能是伏特加喝多了。
他此刻正亲自将镶嵌东正教十字的金冠戴在苏和头上,冠冕边缘细细勾勒的明式祥云纹却只有近臣才能看清。
“以你家族协助击败波兰之功,今日朕封你为喀山亲王,领十万牧户,”沙皇的声音混着穹顶回音,“与大明驻军共守我俄罗斯沙皇国东部边疆。”
苏和跪地接旨时,手指上的明式玉扳指闪过微光——那是高务实过去某年送给额尔德木图的新年礼物,现在则被额尔德木图转手送给了苏和这位养子的“成人礼”。
仪式结束后,舒伊斯基公爵拦住阿列克谢,貂皮手套捏紧剑柄:“大公近来真是春风得意,不过我还是想要提醒大公一声,波兰人吃了这么大的亏,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少不得还要纠集党羽再次东犯……大公,不知届时只靠明军与特辖军,是否便能顺利击败他们?”
阿列克谢止步,认真看了看舒伊斯基公爵,忽然露出笑容:“公爵阁下的意思是?”
“我们俄罗斯历来的规矩,沙皇若有战事,我等波雅尔都要出兵随征,”舒伊斯基公爵叹了口气,“只是如今,我等波雅尔的私军许多都还在用木矛,如何能为沙皇好好效力呢?我听说明军的火铳不仅先进,而且颇有富余,不知大公阁下能否……”
“不瞒公爵阁下,此事我早有准备,”阿列克谢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张盖着特辖军印的清单,“隆庆二式火铳,比波兰火绳枪要快,而且大明库存充足,如今已经在向俄罗斯运来,足有五万支。”
说到此处,他压低声音,“不过要保密,额尔德木图殿下说了,只有聪明人才配获得这些火铳。另外,这些火铳虽然是大明淘汰的旧款,比不上万历二式、三式,但也足够与波兰人作战。”
舒伊斯基的眼睛亮起,他前几天看到过隆庆二式的实物,当然知道隆庆二式在欧洲仍有一定的先进性:“价格如何?”
“金银也好,物资也罢,都可以拿来交易,”阿列克谢指向克里姆林宫之外,“例如,一车煤可以换三支枪,比从汉萨同盟那些吸血鬼手里购买要便宜一半。”
他忽然轻笑,“而且京华的人还会教你们保养,前提是……”他望向不远处正在与苏和交谈的一位京华主事,“你们的私军,在战时得听特辖军调遣。”
舒伊斯基微微眯起眼,沉吟着问道:“可以听从大公阁下调遣,但领军将领必须由我自行指派。”
“这是自然,”阿列克谢温和的笑起来,“波雅尔的规矩不容破坏,特辖军要调遣之权只是为了统一指挥,以便能顺利击败波兰人,又不是要各位波雅尔将私军拱手相让——公爵阁下,我没那么蠢,不会与全俄罗斯的波雅尔们过不去的。”
舒伊斯基松了口气,打量了阿列克谢一眼,又问道:“很高兴大公阁下有这样正确的认识,只要大公阁下始终秉承如此态度,我想波雅尔们——包括本人在内——都会愿意与大公阁下长期合作。”
阿列克谢微笑着朝不远处的侍者招了招手,侍者端着盛酒的盘子恭敬上前,阿列克谢端起两个青花瓷酒杯,递给舒伊斯基一杯,“敬合作。”
舒伊斯基看了递到自己眼前的酒杯一眼,缓缓接过,“敬规矩。”
两人相视一笑,各怀鬼胎地一饮而尽。
是夜,苏和跪在额尔德木图跟前,蒙古袍上的明式补子在炭火中泛着红光:“父亲,喀山虽然这些年一直有俄罗斯人进来,但我们的人依旧比他们多,现如今蒙……大明势大,为何不直接让我率领喀山重建汗国,再并入天朝?”
“喀山若并入大明,你顶多做个指挥使,”额尔德木图擦拭着师相亲赐的马刀,“你看阿列克谢的特辖军,不过区区三万兵力,却能挂着沙皇的旗帜,实际掌控这万里江山。”